地。
晏连城双手撑在桌沿,伏着身子,低下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景昂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妙的预感。
晏连城给明姝写信一事他是知道的,所以这是……
想到自己的猜测,景昂忙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一封信封察看。
果然,的确是他写给明姝的信。
此刻连他也不禁为晏连城难过起来,他虽然不晓得绿豆糕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但明姝会做的这么绝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这是要彻底与连城恩断义绝呀!
想起之前明姝森冷的眼神和说过的话,如果爷爷也知道,如果连他都默许明姝这么做,那绿豆糕里藏着的东西该有多可怕呀。
虽然心里惊骇无比,但见晏连城这可怜样,到底还是兄弟情义占了上风。
走过去,按上晏连城的肩膀关切道:“连城,我不怪你骗我了,你没事吧?”
晏连城听见耳边不断传来声音,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曾经盛着漫天星辰的星眸此刻一片猩红,薄削的唇血色全无,眼神毫无焦距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景昂,竭力扯了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正要说自己没事,不料一个“没”字刚说出口,忽地吐出一大片鲜血。
喷出的鲜血将景昂哟黑的脸染红,更给自己苍白的嘴唇涂上了一抹艳丽的色彩,让他原本硬挺俊朗的脸显得妖艳无比。
男色有时也可比女色更加魅惑。
这是被吓蒙圈的景昂脑子里突然钻出来的想法,不过还没来得及细究,晏连城就两眼一翻,彻彻底底晕死过去。
和上回不同的是,这回他是真晕。
景昂抹了把脸上的鲜血,足足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一边背着晏连城下楼,一边高声呼喊请大夫。
这骇人的模样把明月阁的其他客人吓了一跳,虽然景昂的面容被脸上的血遮掩,但仍有不少人看清了晏连城的模样。
不多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江夏王世子在明月阁吐血昏厥的消息。
像景昂这种缺心眼,是指望不了他在这种紧急时刻能把房间里遗留的信件处理好的。
好在景毅多留了个心眼,知道此次事关重大,派了人偷偷跟在景昂身后,在景昂背着晏连城离开房间后,默默将信收起来。
五天后,明姝从鹊枝口中得知晏连城高烧五天不退的消息。
鹊枝以为她会很伤心,偷偷觑了眼明姝,发现她不悲不喜,神情无比淡漠。
这下,便是连她也觉小姐心狠……
那可是晏世子啊。
从小把小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莫夫人则第一时间想搬到舒怡馆与她一起住,名义上是关心她,舍不得她,想趁着她在家与她多亲近几日,但实际么,无外乎怕明姝放不下,为晏连城做出什么冲昏头脑的事。
虽然明姝反应很平淡,但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自个儿的孩子什么心性做母亲的不说了解个透彻,也能摸个八九分,这孩子呀,越是这样,就越是放不下。
但接下来明姝的话,却彻底惊呆了向来以冷情自居的莫夫人。
莫夫人试探她:“连城这样,你就不担心么?若是实在担心,你人虽不能过去,但却可以送些药啊补品什么的过去,娘不会阻拦的。”
明姝却只是淡淡道:“不必了娘,江夏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不需要我们去凑热闹。明日舅母生辰宴,你别拘着我,带我一起去。”
莫夫人蹙着眉,神情十分复杂。
她虽是过来人,可也不免为明姝此刻的举动感到心惊。
不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就是普普通通的邻家哥哥,到了这种危及性命的时候,多少也会有所触动,遑论连城真的对她掏心掏肺,便是连她这个局外人看着都咋舌。
以为明姝是故意装出的,莫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明姝的头,妥协道:“女儿,娘认输,你别表现得如此凉薄,娘知道你担心连城,娘这就送你去江夏王府见连城,只求你别再这么冷漠,娘怕你心伤太过,憋坏自己。”
明姝把莫夫人放在自己发上的手拿下来,认真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娘,我说的是真的,没说假话,也没意图逼迫你答应什么。我是真的想去参加舅母的生辰宴,娘,你也知道连城对我是个什么感情,若不想后患无穷,就要彻底绝了他对我的念想。”
说罢,明姝冷嗤一声,自嘲道:“生死垂危之际,正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他这次若挺了过来,知道我有如此绝情,相信只要稍微有自尊心的人,都不会对我还存有丝毫幻想。与其因他的爱,让我整日生活在担惊受怕中,倒不如让他恨,这样我至少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不用担心哪天醒来,因为他的原因被打入冷宫。”
莫夫人定定看着明姝,半晌,才道:“是你爷爷教你这样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