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里,桌上的红烛烛火轻晃,血红悄然越过门槛,从前院蔓延向花园和宅子深处。
廊桥下,橘红色的灯笼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苗闪烁,亮着橘光的蜡烛突然熄灭,再次亮起时烛火已然变成了血红。
血红持续蔓延着,院子深处的花园里,剩下的三两个纸扎人突然呆立在原地,在血色火焰的映照下,淡黄色的纸皮泛起点点猩红。
……
前院,锁魂阵中。
女子透明的身形逐渐凝实,即使不能动弹,但她还是满脸感激地看向白瑜:“多谢姑娘垂怜!”
当她被束缚到喜堂,看到白瑜脱下了嫁衣,手里还拿着阵法书时就知道白瑜并未相信她在废院里的一番话。
当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
再看到白瑜捡起嫁衣走向灭魂阵时,她还以为自己终究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命运,但好在她也算为自己报了仇,也未如林家人所愿被林公子敲骨吸髓,只是可惜还未了结林公子。
但没想到白瑜居然将林公子的骨灰放入了阵眼。
或许是因为同为女子,白瑜能理解她的苦难,也同情她的遭遇吧。
在女子感激的话语中,白瑜沉默地拿着嫁衣绕道她的背后,再次割开伤口在地上画了起来。
“姑娘?”视线里失去了白瑜的身影,被法阵束缚着无法动弹、不能转身,女子却莫名感觉到了不对劲,“你在做什么?”
沙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瑜却迟迟没有回话。
“姑娘!”女子的语气中染上了急切,“我已重获此间的控制权,待法阵燃尽我便会将姑娘好生送出,还请你不要着急!”
然而白瑜的动作却没有因为女人的言语有丝毫减缓,地上的阵法被迅速地完善着。
“不要!”女子不甘地一声大叫,身上红光大作,前院里突然刮起狂风,檐下挂着的灯笼和四处装饰的红绸被吹得猎猎作响。
困住她的锁魂阵也灼灼燃烧,绘阵的血液飞速消失起来。
“你我并无仇怨,为何非要将我置于死地!难道这世上就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女子泣血的声音传入耳中,然而白瑜瞥了眼锁魂阵飞速消耗的血液,绘制灭魂阵的速度还立刻加快了。
女子与她的确没有仇怨,但女子说会将她好生送走的话白瑜是一点也不相信。
虽然女子的遭遇的确可怜,但白瑜却没有忘记见到女子时她异常柔弱的表现。
她将黄符揭下放出了女子,女子也向她诉说了自己的遭遇,但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林公子死后她才被林家人压着殉葬,屠杀林家满门的也变成了林公子。
虽然这并不影响林家人迫害女子的事实,但却也暴露了一个问题——女子试图在她面前扮演一个绝对的被迫害者。
将林家和林公子置于极恶的位置,这的确容易催动听故事的人,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对自身安全的考虑,急迫的行动去消灭林公子这个恶鬼。
但或许这同时也是为了消除她的警惕心。
如果仅仅是为了杀恶鬼,那女子完全可以说出实情,但是她偏偏选择了编造谎言。
在她们有着共同目的与利益的情况下女子仍然选择隐瞒和扯谎,这只能说明女子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还是在正常请求下她绝不可能答应的。
什么东西是连问都不问,女子就断定她绝对不会给的?
她的命。
“别演了。”白瑜声音冷漠。
女子一怔,满身的悲痛顿时消散不见,她突然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也对,白瑜要不是察觉到不对也不会将嫁衣脱下,她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
女子死时穿着嫁衣,这嫁衣可以说是她的怨气化身,在必要的时候她还能通过嫁衣影响穿着之人的心智。
但现在嫁衣不但被脱下,还被撕成了两半。
院子里一片沉默,白瑜可没有心思和女子闲聊,新郎魂飞魄散后女子的身体便逐渐凝实,控制着她的阵法也在被飞速消耗着,支撑不了多久,再不快点完成灭魂阵,等女子恢复了自由,死的就是她了。
没有得到回答,女子也不在乎,左右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过她绝不可能让白瑜将法阵绘制完成。
女子身上红光流转,三个浑身血红的纸扎人摇摇晃晃地从正厅两侧的偏门朝跪在地上的白瑜走了过来。
听到动静,白瑜抬头一看,随即皱起眉头。
这些纸扎人是之前她烧的时候逃走的那些,但现在却浑身血红,行动僵硬,似乎失去了神智被控制着在行动。
纸扎人不停地向白瑜靠近着,而她正在绘制的阵法还有四分之一才能完成,女子脚下的锁魂阵也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还亮着,并且还随着女子身上不停流转的红光加速着消散,再有个三五分钟就会完全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