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罡的话音才落,光衍帝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春日大旱,乃极其不祥之兆,很多百姓会因此错失播种时机,导致收成大减,甚至颗粒无收。
东部三州分别是司州、岚州和夏周,正是西夏国土中最肥沃的区域,七成的粮食的产出地,若三州大旱,或许会导致整个西夏粮草匮乏,届时饿殍遍地,或许会有大乱子!
多年君臣,岳罡自是对光衍帝甚是了解,深知他心中在意之事,眼见帝王神色愈发严峻,更添一把火,“陛下,臣忠心为国,妖孽不可不除,望陛下以天下万民为重,以西夏百年基业为重,准臣除妖!”
言辞恳切,话音铿锵,若是不知内情的,怕是真要以为这是个赤胆忠心的死谏之臣呢。
光衍帝眉头紧拧,沉默不语。
“十六年前,陛下已经为了国家大义,放弃过兮儿,今日还要如此吗?”皇后抬眸凝望着他,眉宇间隐含嘲讽之色,似乎在奚落这是一个怎样软弱的帝王,竟由着臣子将自己的女儿一次次逼上绝境!
“皇后,朕不仅是兮儿的父亲,更是西夏万民的君主,而你,更是朕的中宫!”
光衍帝深吸一口气,蓦然抬头,眸光中一片果决,“兮儿不祥,一次次为国中带来灾厄,确实不宜再为皇族之人,不若将她过继给宗族之人,做个闲散郡主,想来也不会危及国运了,大萨满你说呢?”
岳罡点点头,“陛下圣明!但这妖孽邪气太盛,便是多留在宫中一刻,都是极有害于国运,还请陛下即刻下令将其驱逐!不仅如此,她绝不可居住在凤临城中,最好寻个偏僻乡野,越远越好,方可保我西夏气运顺遂。”
光衍帝缓缓点头,目光转向江幼,抱憾道:“兮儿,为着国脉民命,只能委屈你了,父皇会为你修建一座舒服的府邸,安排得力的下人,定保你此生无忧。”
说罢,唤了句昌贵,“依着大萨满的意思拟旨吧,过继的事情即刻生效吧……”
眼瞧着女儿将再次被驱逐,皇后的眸光渐冷,望向光衍帝的眼神终于一丝温度也无。
这么多年。
她本以为,他会因当年默许放弃兮儿一举感到内疚,会有所改变。
可是没有。
在他心中,所有人都抵不过一个家国大义,抵不过大萨满口中的“危害社稷江山”……哪怕那理由再荒谬,再可笑,只要谈及有碍国运,必会被剔除得彻彻底底。
她真的失望了。
皇后抬起头,“既如此……”
便和离吧。
这座皇宫与她而言只是牢笼与虚无,再无一丝留恋,是时候离开了——
大川大河,黄沙密林,哪怕跋涉千万里,她也定要寻回女儿。
“父皇这是做什么?”清脆的女声蓦然响起,将她后半句话打断,江幼不着痕迹看了眼皇后,极快眨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
“陛下仁慈,为保你一条小命,将你这妖孽从皇室除名!”岳罡手持金钵,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还不快束手就擒,乖乖离开鸾凤宫!”
“大萨满,你是老眼昏花?还是法术失灵啊?”
江幼轻嗤,凛然道:“竟瞧不出本宫真身乃九天神女转世,特别来兴西夏国本!?”
岳罡闻言,登时哈哈大笑,满是轻蔑斥她满口胡言,“黄口小儿!明明是妖孽之身,竟敢妄言!”
江幼却轻飘飘瞄了他一眼,作势又要出鞭,被打怕了的岳罡下意识伸手去挡,却听一阵笑声,“我看你不是个灵光的,不然怎么没掐算出,我懒得跟你动手?”
“你!”
岳罡大怒:“邪魔歪道,妄议祸福,该诛!”
江幼勾唇一笑,向着光衍帝道:“父皇,十六年前,这大萨满已借口除妖之名,害过儿臣一次,不过儿臣福缘深厚,又有玄鸟图腾护体,这才得以归来,今日儿臣便站在这处,指天指地说一句,三州的确大旱不止,却并非因着儿臣是妖邪!”
光衍帝疑惑道:“那是为何?”
“因为这姓岳的为祸百姓啊!”江幼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直直指向岳罡的面门,道:“有他的存在,因此三州大旱,恐生祸患!不过幸好,本公主被母后寻了回来,眼下……”
江幼装模作样掐掐手指头,口中喃喃作声念了几句咒语,眉开眼笑道:“眼下,昨日便已降下甘霖,按着信鸽往返的速度,该是下午便可收到禀告了。”
话毕,她转头望向脸色铁青的岳罡,勾唇微笑。
岳罡眯起眼睛,回望着她。
两人心中同如明镜一般:岳罡之所以才见面就急吼吼将她定为妖孽,要杀之驱之,便是因着那传信的鸽子下午就要飞到了。
只有将她立刻撵走,且再传来三州大旱已解的喜讯,才能再次坐实妖邪祸国的罪证!
不过,这等招数都用过一次了,怎能次次让你如愿?!
当然,她一个年纪轻轻且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