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早春夜寒,您也早些歇着吧……”贴身丫鬟把蜀锦广绣长袍披在主子肩头,虽然她动作极轻巧,却还是引得吕贵妃猛地一惊。
眼见主子被自己吓到,那丫鬟赶紧跪在地上,连声请罪,“奴婢该死,惊扰了娘娘!奴婢该死!”
吕贵妃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丫鬟,目光却悠悠转向散发着袅袅烟气的更香。
这才恍然发觉,吕军铁已离开近一个时辰了。
而她竟已愣怔了这般许久。
吕贵妃再次唤来往返佛堂打探消息的太监,“你再去看看,想办法跟袁太医联说几句话,本宫总要听句实话才能放下心来。”
那太监是莲华宫的首领太监,说话办事都很有章法,很是得用,眼见主子这般急切,先是温言安慰几句,再三保证一定把袁太医的口信带回来后,才疾步离开。
眼见着太监的身影隐没在墨色黑夜中,吕贵妃再次颓然跌坐在锦缎软榻上,并非她不想亲自去照看儿子,而是皇上才传了口谕出来,斥责她罔顾圣旨,自作主张私自前往佛堂,实为大不敬,罚她禁足于莲华宫。
吕贵妃的泪水奔涌而出,好像有一把钝刀正在一下一下地割着心脏,痛得她几乎要死掉。
母子连心。
耀儿此番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可顾瀚竟将她禁足于此!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啊!
她将整个头脸深深埋入软塌之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
突然。
脑海中回响起吕军铁刚才所说的话,不灭不散,振聋发聩——
只有让耀儿真正坐上龙椅,才是最为稳妥的,否则像今日这般凶险的事情,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
她缓缓坐直身子,面上因着放声哭嚎导致的潮红缓缓褪去,再次显露出白皙的肌肤,“给我更衣吧。”
丫鬟以为主子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紧忙双手捧来一套石榴色绸缎寝衣来。
“本宫待会还有客人来,穿寝衣算得什么规矩。把那件翡翠绿的缂丝蜀锦褂子拿出来。”
丫鬟满脸愕然,疑惑道:“这会儿已经宵禁了,还有谁会来……”
当身穿着宫人服饰的玫嫔踏入灯火辉煌的莲华宫寝殿时,吕贵妃正坐在黄花梨木矮几前等着她,一袭华贵的翡翠绿缂丝蜀锦褂子,将她衬得华丽异常,十分尊贵端庄。
“本宫便猜到你会来。”
吕贵妃抬眸望她,道:“来这边坐。”
玫嫔走到她面前,恭敬地福了一礼,道:“臣妾听说了太子殿下的事情,心中焦急,这才赶着来探望娘娘。”
吕贵妃亲自拉起她的手,温柔笑道:“你总是这般体贴,最得我心。”
莲华宫中的灯彻夜未熄。
伴着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安静整晚的盛京城,终于再次热闹起来,行人匆匆走过街巷,从闹市街区的一头走进各坊间,享受属于每个人的人间烟火气。
宣王府。
才穿戴妥当准备前去上朝的顾九卿停下脚步,蹙眉望向立于门口处那道玄色身影,“大早上来我这处,假扮门神吗?”
桑北延剑眉一挑,冷森道:“叫你府上的人把眼睛都放亮些,没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撂下这句话,他神色从容的转身离开。
顾九卿瞧着那抹玄色身影消失,眉头微拧,略一思忖后,唤庄廷道:“近日王府周围可是有什么不妥?”
庄廷眼中露出些疑惑,先是摇摇头,又马上颔首道:“若是说有些不妥的,便是王府周围似乎多了些陌生面孔,瞧着装扮举止倒是些百姓模样,可行走间,眼神好像总是向着府里瞟……”
他一边说着,眼看顾九卿的脸色阴沉下来,赶紧住了嘴。
顾九卿向着桑北延离开的方向指了指,道:“论对这盛京城的熟悉程度,你该是比这姓桑的强上不少,可眼下这事儿竟是他率先发现,你待如何?”
他的声量不大,语气也并不如何严厉,可言语中的意思便是极厉害,是在训斥他玩忽职守,竟然连王府被监视了都不知道。
顾九卿继续道:“如今二哥被斥,朝堂局势不明,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稍有一点错处被抓住,都是一场风波,王府可容不得丝毫闪失,你可知道?”
庄廷双手抱拳,躬身垂首道:“属下一时失察,险些酿成大错,还请殿下责罚!”
顾九卿轻叹道:“自去领五军棍,今日起,对王府内外的巡查要更加严格,若是有任何可疑之人,即刻拿下。”
“属下遵命。”
稍晚些时候,盛京东坊间一处院子的大门,传来三道有节奏的敲门声,大门即刻打开。
一名身着寻常百姓打扮的男人一步跨进来,向院中走去。
这座院子从外边瞧着,倒是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