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当狄乔听闻顾嘉辰身故的噩耗时,心碎难忍,恨不得立刻随他去了,也好过独自一人在这人间饱受相思之苦。
幸得在万棠楼一众姐妹的关照下,才几次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
后来,她听闻了昊元帝震怒,要将顾嘉辰从顾氏皇族中除名,不许他葬入皇陵的消息,狄乔如何忍心爱人只能做个孤魂野鬼,这才拿了他的一身服冠,连着两人剪下的青丝一道,封在这慈光寺后身的汉白玉宝塔中。
更是花了大笔香油钱,与慈光寺的主持商议好,只说她身世飘零,死后怕是也难有托身之所,于是生前独自供奉这处院子和宝塔,只求死后让她葬入这宝塔中。
出家人慈悲为怀,主持自是不好驳了身世飘零、落入红尘,却一心皈依佛法的虔诚信女的恳求,于是应了下来。
从此,狄乔常常来这处院子——这处明面上是金刚宝座塔,实际却是顾嘉辰衣冠冢的院子。
她跪坐在塔前,从篮子中拿出些符咒放在铜盆中焚烧,又阖着眼睛,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地祷念着晦涩的经文咒语。
待火焰烧尽,她才睁开眼睛,虔诚深情地仰望着面前的宝塔。
半晌后。
她才缓缓起身,挽起袖口,又将头发全数挽起,只用一根寻常的木簪固定在脑后,从篮子里掏出一块儿干净的棉布帕子,道:“才十几日不见,瞧瞧你这满身的尘土。都言明镜本清净,无处惹尘埃,修行之道和菩提之心,你还要多参悟才是呢。”
软言细语,极是温柔。
说着,她抬起手中的帕子,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塔身,动作极轻柔,仿佛手下并非冰冷坚硬的汉白玉石材,而是爱人的温暖肌肤。
她一边擦着,口中也絮絮不停,好似在与心爱之人聊天一般,一会儿说些近日的坊间趣事儿,一会儿又唱起几句新学的小曲儿……
“嘉辰,我知你独自一人在这处,定是寂寥的,可我寻了得道的大师说,因着封在塔中的衣物,并非……并非你离开时所穿,其中无魂无魄的,不好将息。”
“要细心妥帖照顾着,再焚过七年安魂符咒后,才能安息长眠于此。”
狄乔缓缓把脸贴在那宝塔上,呢喃道:“嘉辰,你莫要着急,如今七年已过了大半,再焚过两年安魂咒,我就再没了牵挂,可以长久在你身边,陪你伴你了。”
一阵风吹过,不知是迷了眼睛还是为何,几颗泪珠顺着她光洁的面颊划过,滚落在洁白的塔身上。
擦拭过塔身后,这位盛京城的花魁娘子,身娇肉贵的绝色佳人又动作熟练地拿起扫帚,扫起院子来。
她腰肢纤细柔软,随着动作有规律地摆动着,面颊也因着劳作泛起一片桃红晕色,额上还微微渗出一层薄汗……
不过狄乔的唇角始终微微扬着,轻声哼唱着些不知名的小调,甚是怡然,好像很享受做这些寻常的家务活计。
待料理过一切,将院落打扫得一尘不染,时间已近黄昏。
狄乔发丝凌乱,衣服上沾着些零落的灰尘污渍,就连如玉的面颊上,也蹭着几条灰黑色的道道。
她羞赧一笑,对着那宝塔道:“嘉辰,你稍等下,我简单梳洗下,便来与你吃茶。”
直到第五日清晨,院子的门才再次打开。
狄乔仍是一身禅服,挎着已然空荡的篮子,神色淡然地从中缓步走出,又转过身,深深的望了那洁白无瑕的宝塔后,才将院门阖上离开。
她带上帷帽,如寻常香客一道,走在慈光寺内,真心实意地参拜神佛,一跪一拜间都极近虔诚。
临近中午时分,才与丫鬟一起去斋堂,打算用了素膳便回城。
或许是近些日子天气好,往来踏青拜佛的人也较往日多了些,斋堂里很是热闹,颇有些酒肆茶楼中的喧闹之感,其中不乏有些喜好高谈阔论的,天南海北地说些新鲜事。
狄乔带着小丫鬟坐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还未来得及拆掉帷帽,便听那几个大着嗓门海说神聊的人群中,亮起一道嗓子:“你说那些都是怪志杂谈,多半是谁胡诌的,到底算不得什么稀罕!我却知道一个真实的诡秘之法,比你们这些强得多了!”
其他人自然不信,只嘲笑他是在说大话云云。
那人自然很不服气,大声道:“你们可听说过‘剔骨换魂’之法?!”
众人一派愕然,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那人很是洋洋得意,这才将所知之事娓娓道来。
说是这世上有一种秘法,一个将死之人若是想要保全性命活下来并非不可,但是要用另一个健全人的性命去更换。
整个过程中,那健全之人倒是不用受得什么痛苦,几乎瞬间便丢了性命,可那将死之人会极其痛苦惨烈,更甚于活生生的剔骨剥皮的程度。
那人继续道:“哎呀,不少人都挨不过这般痛苦的,都死在这换魂的过程中了。”
周围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