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相继离开,门被再次阖上之后,书房中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可郑双双的一颗心却跳得格外剧烈,仿佛要从腔子里狂蹦出来似的,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切,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地在脑海中响起来,惊得她一动不动,就连彭三是什么时候把手从自己的脸上拿走,都不知道。
“太子妃……”
彭三见面前女子面色惨白,一片惊疑不定的神情,知道她受惊不小,斟酌开口道:“今晚的事情,太子妃绝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否则……”
郑双双终于从震惊中惊醒,喃喃道:“否则,否则什么?彭侍卫要杀我灭口吗?”
“属下不敢。”
彭三单膝跪地,垂首道:“但太子妃应该知道,只有殿下才是您的倚靠,只有殿下一切顺遂,您才能有出头之日。”
出头之日。
呵。
郑双双扯唇哂笑,伸手扶起窗沿,石材冰冷的温度激得她打了一个冷颤,却还是紧紧地攀着,借力站起身,向前迈出几步,忽然顿住,道:“今夜之事,谢彭侍卫相护,我自铭感于心。”
说完,她略一颔首,转身消失在一片夜色当中。
彭三站在原处,久久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呼一吸间隐隐还有她身上的幽香之气,那只手掌上似乎还留有面颊的余温,甚至还能感受到她柔软细腻的肌肤,一向自诩冷心冷情,杀伐果断的铁血汉子,此时脑中很是混乱——
喜乐觉得江幼这寒症真是极顽固,便是拿出看家本事给她调理身子,几乎日日都饮驱寒温养的汤汤水水,可夫人在阳春三月的暖阳里,还是裹着厚重的狐裘袄子,冻得一张巴掌小脸一片青白。
她斟了杯热茶,双手端给江幼,道:“从前在景阳的时候,没记得您有寒症啊,到底什么时候落下的病根子……”
江幼半倚在铺了柔软长垫的摇椅上,双手握着那温热的茶盏,努力地汲取些热量,可这点热度完全就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去填补她体内的大冰窟窿,依然冻得她瑟瑟发抖。
不过还好,今儿已经是第五日,晚上也能好好睡一觉了。
正想着,暮秋缓步上来,先是福了一礼,道:“夫人,刚才后门被敲响了,可打开后又没人,只落着一封信,奴婢不明白其中的路数,不敢轻易做主,请您过目。”
江幼伸手接过,只见那信封极为寻常,上面空无一字,透着阳光一看,依稀能看见其中一个被叠得很是整齐的长方形阴影。
也不知是何人这般有兴致,竟还玩这种传纸条的小游戏。
她撕开信封,将其中的信件拿出来,才读了两句,好看的眉头便微微一蹙,身子也随之缓缓坐直起来,待她将一整封信全数读完,眉头已经紧紧地扭起来,问道:“王爷今日可在府中?”
“王爷今儿沐休,该是在府的,只是……”
暮秋略一思忖,道:“昨日晚些时候,王爷去给一位大人送行,便多饮了几杯,这会儿可能还在睡着?”
江幼问道:“送行的那位大人,可是姓范?”
暮秋点点头,道:“正是,庄廷说那人是新上任的三司使官,想来就是那位大人吧。”
江幼神色一凛,自言自语道:“怕是坏了。”
登时站起身,裹紧身上的狐裘斗篷,疾步向外走去,才走两步,便见桑北延从院门口出现,剑眉一挑,道:“这么急匆匆的,是嫌自己冻死得太慢吗?”
江幼:“……”
她要是不快些走,怕真是有人快死了。
桑北延见她青白着一张小脸,但步子依旧迈得飞快,眸中闪过一抹担忧,长臂一展,将她拉住,道:“要送什么就交给我吧。”
江幼立即停下脚步,从善如流地交出那封信,笑道:“那就多谢桑护卫体恤了。”
“没什么。”
桑北延接过那信,快步离开:“不过是觉得替你收尸太麻烦而已。”
江幼:“……”
如果她不是还要指着这厮给暖被窝,她一定一刀劈了这张贱嘴。
劈成一百八十瓣儿!
在她身后,某个磕CP的小丫头紧抿着唇,喜乐心中的惊叫声此时已经超过十万分贝:
啊啊啊啊啊!
桑护卫到底是什么嘴硬心软的傲娇美男!明明就是心疼夫人寒症发作,还要说得这般尖酸刻薄。
眼见着桑北延离开,江幼缓缓地转个身向回走,身子软软地倚靠在摇椅上,眉头却始终微微蹙着——
那信上言词恳切,凿凿可据地说:有人将要行刺新上台的三司使官范利文,不忍一心为民的官员蒙难,特来相告,请英嘉夫人不吝施救。
上面未透露写信人的身份,只在末尾缀着一句:吾乃一介微末,名不经传,如今不便露面,待时机成熟,日后必当相见。
有人给她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