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江幼照例早早起来去院子里晨练,才拉开房门,就瞧着江夫人一如往日地坐在院子里,身旁的石桌茶盘上,放着才泡好的茶水。
在袅娜升腾的水蒸气中,兰夫人眉眼笑得很是温柔,怀中抱着每日为她准备好的汤婆子,看着便是一片暖意融融。
江幼挑眉一笑,道:“明明是我要日日晨练,却累得夫人早起相陪。”
兰夫人嗔了她一眼,也笑:“老人家睡得本就不实,瞧着你活动胳膊腿儿,感觉自己都活分了不少,今儿日头好,早些练完还能去街上逛逛。”
关于兰夫人昨日晚上独自出门的事情,江幼不打算追究,更连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是她早早就知道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对兰夫人为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品行高洁,磊落光明,绝非行事鬼祟的阴险小人。
更何况,兰夫人从不是她的仆从,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罢了,她没有理由去干涉兰夫人的行踪,即便是有一天兰夫人说要离开,她也是不好阻止的。
兰夫人说得没错,今日真是顶顶晴好的天气。
早春时节的天儿,总是带着些微凉的寒意,但今日却是一片融暖,连吹过的风都是无比和煦。
喜乐惦记着四喜斋的翡翠丸子,小声哀求着江幼带她出门逛逛。
江幼对这等小女儿家的零食一向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左右也是无事,便让她去报了外院,交代备马。
才到了正门,就瞧着桑北延一袭墨蓝色长衫,端坐在马车上,似乎听见她的脚步声,登时扭过头来,似乎还扬了扬嘴角,示意她快些上车。
江幼坐在马车里,目光灼灼地盯着车帘子处,偶然飘起的帘子会看到驾车那人的翻飞的衣角,一缕熟悉的皂角气味顺着这处缝隙,便溜进江幼的鼻息之间,心中微微漾起一丝莫名的疑惑。
这一大早上的,算上这回,两人已经见第四回面了……
喜乐自上了马车便始终抿着唇,这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贴着清夏的耳朵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桑护卫有些不一样?”
清夏正撩开帘子看街景,享受春风拂面,想都不想道:“没觉得。”
喜乐翻了个白眼,一转头正对上眉头微挑,目光含笑的江幼,仿佛在说:你说什么呢,来与我说说呗?
喜乐顿时有些悻悻然,缩缩脖子,准备假装哑巴,却到底挨不住江幼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无奈的开了口。
她瞟了眼桑北想的方向,悄声道:“夫人,您就没觉得,桑护卫最近出现的很频繁吗?”
江幼心中一动,不置可否的望着她。
喜乐掰着手指头细数道:“您看啊,最近只要您出现的地儿,总能瞧着他的身影。从前,您用膳的时候,桑护卫可是从不在的,可是最近无论早中晚,他可总是出现呢,还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桑北延浑厚好听的嗓音从马车外响起:“背后闲谈莫论人。”
喜乐紧忙捂住嘴,一双眼睛瞪得滴溜溜圆,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了。
江幼的脸皮到底还是比她厚些,回道:“谁人背后无人说,偏你矫情。”
桑北想的声音似是带了些笑意,道:“那也是在背后无人时,哪里有当面闲话的道理?”
啧。
江幼翻了个白眼。
忘记这厮长了个兔子耳朵了。
随着马车外传来些嘈杂尖叫声,马车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一直望向外边的清夏“呀”地叫了一声,飞速转过头来。
清夏嘿嘿一笑,道:“夫人,前边可是咱们的老熟人,要不要去看看?”
江幼瞧着她瞪着一双锃亮锃亮的眼睛,那模样活似祸害见着肉骨头的兴奋模样,疑惑道:“谁啊?”
她的话音才落,一道还真是非常熟悉的女声传进耳朵。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当街抢掠!还有没有王法了!”
身为王牌特工,江幼对声音的辨识非常敏感,只听过一次的人声,就绝对不会再忘,便是相隔三年五载,也能再次准确地认出来。
距离上次听到这道女声不过几个月,她自然轻松就认出声音主人是郑已微——
喧闹的街市上,已经被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中央的小块空地上,身形娇小又纤细瘦弱的郑已微,正仰头跟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峙着。
她身穿一件褐色粗麻布夹袄,那袄子瞧着有些年头了,已经被洗得泛白,上面还有各色布料打着的补丁,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她的,所以宽宽大大的,并不合身,满头乌发仅用一根灰秃秃的簪子挽着,或是动作大了些,一些碎发已经落了下来。
“王法?呸!你当街卖臭鸡蛋,被我们兄弟发现,找你理论怎么就没有王法了!?”男人嘲讽道:“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