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很安静。
半晌后,昊元帝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可有化解之法?”
顾光耀微垂着头,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他早料到,父皇一定不会如何发作,因为——
父皇的心已经老了。
老到经不起大风大浪,只想平静安宁度日。
任何事情只要不会影响他一代帝王的贤名,都不会太过苛责,多半都会选择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当初皇后甄氏受厄运所困,成日昏睡在坤宁宫时,他在意吗?
并不。
四年前,顾嘉辰的死,早就磨光了帝后之间的情分。
父皇唯一在意的是:皇后受厄运所困,自己做了什么才能收获贤良的名声?
当陈元青说江幼是福泽深厚的锦鲤,只要嫁入宣王府便能免去皇后甄氏的厄运时,他虽可惜顾九卿一个皇子的身份娶个商籍女子,却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他受不起全天下人非议他不顾中宫死活,更受不起以奉甄甘道为首,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
所以,当他与陈元青两个做这番算计时,早早推算了父皇的反应。
如今看,一切都很顺利。
接下来,只要咬死了那江氏的生父嫡母都死在宣王府里,待查得两人的尸首后,顾九卿和江氏两人就再难翻身。
那江丰茂和陈氏,虽只是如蝼蚁般低贱的平民,但身份上却有些意思。
是江幼那贱蹄子的生父嫡母,也是顾九卿的岳父岳母,不管死因如何,只要尸体还在宣王府内,就算是“十恶”中的“恶逆”重罪——
为常赦所不原!
“回禀陛下,微臣得知,那江氏的生父和嫡母长途跋涉从景阳城中赶来,便是为了看望女儿,并已入住了宣王府。”
陈元青的声音再次响起:“想来,这白虹贯日的凶兆,便是降在这二人身上……只是不知,这二人是自然病故,还是……死于他杀?”
昊元帝眉头紧蹙,瞬间瞪圆了眼睛。
死于他杀?
这四个字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心上。
昊元帝知道这“恶逆”重罪,更知道若那两人死在宣王府,会给顾九卿带来何等灭顶之灾……
他只有三个儿子。
已经失去了辰儿,难道……
还要因着“十恶之罪”再失去另一个吗?
若是失去卿儿……
若是……失去卿儿?昊元帝目光中闪过一抹狐疑,凛然的目光落在顾光耀身上:
如果卿儿不在,那么顾氏皇族将只剩下一个正统的皇子。
储君之位,自然坐得更加安稳。
昊元帝蓦然开口,却是向着陈元青,道:“国师说话何时变得这般拖沓,若是发现二人尸体,又待如何化解这白虹贯日的不祥之兆?”
陈元青紧忙回道:“只要发现二人的尸身,查明真相,妥善安葬,即可化解了这股冲天的冤仇愤恨,解了这不祥之兆。”
他心下冷哼。
哪里有两个人的尸身?
从始至终被他下毒的,都只有江丰茂而已。可是只要查明江丰茂是中毒而死,陈氏死不死的,也没什么要紧了。
如今,江幼心思歹毒,下毒谋害聂台父子之事,已经搬上台面。
谁还会深究,那江丰茂的毒,到底是不是她所下呢?
陈元青早已与代磊反复确认过,自从那江丰茂和陈氏分别进入宣王府,就始终被关在一处院子,终日由些婆子看管着,从未被放出来过。
可江丰茂身上的毒,却是熬不了这么久的。
想来这会儿,早就死翘翘了。
昊元帝微微颔首,示意他起身,又向着顾光耀道:“耀儿以为如何?”
“回禀父皇,儿臣绝不相信会在宣王府搜出什么尸体!”
顾光耀神色坚定道:“九卿心思正直,行事光明磊落,便是偶尔耍些手段心机,却也都是出于玩乐罢了,又怎么会害死人命!尤其还是江氏的生父嫡母。”
紧接着,又一脸诚恳地跪拜在地,叩首道:“儿臣恳请父皇,务必彻查此事,还九卿一个公道啊!”
他的话音才落,聂台老迈的声音跟着响起:“启禀陛下,依老臣所见,宣王殿下该是受了侧妃江氏的蛊惑。”
聂台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抬首道:“那江氏先后两次给老臣和犬子下毒,凶狠残暴,冷酷无情,毫无怜悯慈爱之心!难说不会对微末出身的生父嫡母下手啊。”
昊元帝冷然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一番,心思几番明灭,终于唤来周义武,命他带几队禁军,立即前去宣王府上搜查。
他寒着一张脸,道:“宣王府上上下下,不管是一屋一厨,还是土地池塘,务必给朕查找仔细,若是搜到什么,立刻回报!”
身披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