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着情绪激动,思念女儿之心过甚,抑或者是因为今儿没戴帷帽,头皮被冷风吹得久了些,兰夫人放飞几盏孔明灯后,便觉得头昏眼花,阵阵发晕。
便与江幼说,先去马车上休息一下。
瞧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江幼自不放心她一人前去,这会儿又瞧不见清夏和暮秋的身影,便叮嘱喜乐陪着她一道过去。
兰夫人知道这是江幼的一片爱护之意,也不再推辞,笑道:“我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便好,莫要扰了你们游玩的兴致。”
桑北延瞥了眼某个百爪挠心的人,开口道:“让苍狼跟着一道吧。”
望着逐渐远去的三人背影,江幼哂笑道:“你倒是个懂得成人之美的。”
桑北延顿了顿,道:“留得也全然无益。”
哈。
江幼一乐。
看来他也知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的道理。
顾九卿余光瞥着两人的笑谈,神色间一片黯然。
自从步入这街道上,她与桑北延之间的距离,始终比与自己近得多,这会儿说话间,两人更是凑得近了些。
呵。
一旦两人心里的距离拉近,站在一起时也会不自然地靠近。
这是本能。
却是他绝对不想看见的,于是借口四处走走,带着庄廷离开了。
罗沫儿第一次见到这许多的花灯,很是兴奋地四处窜来窜去,蹦蹦跳跳,罗万海担心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小丫头会走失,与田勇两个紧紧在后边跟着,不住的提点她慢点。
每年的花灯节,一些财力雄厚的商家,为了招揽顾客,展现实力,都会在花灯节这日,斥巨资打造个景观出来,有的还会准备些彩头,设置些类似:猜灯谜、解棋局、文擂台……等等的活动,很是热闹。
罗沫儿钻到人群最前边,瞬间被挂在最高处一个造型别致的花灯吸引了。
那花灯由上下两个结构组成。上边是一个莲花底座的瓷瓶模样,瓶身上以细线勾勒着吉祥团纹饰样,瓶口处不仅插着两只极其逼真的,以绒布芯子攒成的荷花,更有一柄碧玉色绸面的如意,如意柄上的丝线打着双钱结,下边坠着万字纹的长穗子。
下边则是一头健壮的白象,象头上以颗颗珠圆玉润的宝珠穿成的璎珞挂子,象背的鞍鞯上,以五彩丝线绣着游鱼戏水的吉祥纹样,四只象脚均围着一圈锦绣……
在一众百姓的连声赞叹声中,罗沫儿终于知道,这花灯名为:象驮宝瓶。
寓意吉祥,海晏河清。
她学着其他人的模样,老成的点点头道:“这翠祥居的花灯果真花样百出,年年有新意,岁岁都不重样儿!”
罗万海闻言一笑:“就连你都是第一次进这盛京城,说得好像以前见过翠祥居的花灯一样!”
罗沫儿自然不服,噘嘴道:“左右我这会儿见到了!我就要那个花灯!”
她伸手指向挂在最高处的“象驮宝瓶”,不依不饶地让罗万海给她搞到。
罗万海本想着买回去了事,却不想这翠祥居与往年一样,还是爱搞些助兴的游戏,今年的游戏是经典项目:猜灯谜。
罗万海很无奈:“幼童蒙稚的取乐玩意儿,无实用也。”
他的声量不高,却正落在距离他只隔着几人的狄乔耳中,她身子一震,整个人仿若提线木偶般,缓缓的转过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五年前的花灯节,也是在这翠祥居的一众花灯前。
彼时她被一个极其精美雅致的蟠螭灯吸引,便与顾嘉辰撒娇着,要他去猜灯谜,赢彩头,丰神俊朗的储君无奈一笑,道:“幼童蒙稚的取乐玩意儿,无实用也。”
最后,顾嘉辰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点头应承下来。
治国之才用在这区区灯谜之上,自然是信手拈来,一举夺魁。
直到现在,她房内还挂着那提蟠螭灯,却再寻不到那为她夺魁赢灯的人……
突然,人群中爆发的一阵欢呼,把狄乔从过往的回忆中扯出来。
那象驮宝瓶的花灯,已经被店家摘下来,送到一个女孩子手中。
那女孩手提着花灯,眉开眼笑地望着那个背脊挺直,肩膀宽阔的男子,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女孩笑得很是开怀。
凉风拂过,那男子似是打了个寒战,伸手拢紧身上的斗篷。
从狄乔的角度,倒是瞧不见那男子的面容,不过却也知道,定是除夕那晚在桥头上见过的人。
她愣怔地望着那道背影——
眼前这人与他明明完全不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却觉着透过这张全然陌生的皮囊,竟瞧见了熟悉的灵魂?
“哇!大哥,你瞧这荷花,做得怎这般逼真!”
罗沫儿的声音再次传来,狄乔垂下眼眸,自嘲一笑。
陌生人便是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