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梅林宴上被江幼抢了风头,吕芝娣心里很不畅快,推说着身子不爽利,连着婉拒了几个邀她去吃茶的夫人小姐,匆匆奔回镇远侯府。
路上偶然听闻宣王府门口似乎出了什么乱子,她心思一转,忙下令让车夫驾马过去。
当她赶到时,陈氏正坐在地上撒泼,一口一个“不孝女”“不敬爹娘”“恶仆恶妇”……闹得好生难看。
去打探消息的贴身丫鬟嘴皮子很利索:“这地上的女子自称是江氏的嫡母,身边那个灰褐色袄子的是江氏的爹,两人从老家赶来探望女儿,结果王府的人却不让进,这才闹了起来。”
呵。
吕芝娣心下一喜:真真是老天开眼!
就算她江幼在梅林宴上出尽风头,收了甄院首的白玉梅花,又能怎么样?只一道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纵使她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也免不了被世人戳脊梁骨,败坏了名声。
轻撩开车窗帘子一角,吕芝娣冷眼瞧着坐在地上的妇人,唇角弯出一抹嘲讽:果然是卑贱的商妇,一旦闹起来还真是不要脸面的。
有当家嫡母都是这般教养,养出的女儿还能是什么好货色。
吕芝娣冷笑一声,清了清嗓子,温婉道:“这两位便是英嘉夫人的双亲吗?”
与此同时,几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人隐在人群中,目光对视后,立刻有两人迅速后退出人群,转身飞奔去报信儿。
吕芝娣的嗓音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把目光转向声音来源,当马车帘子掀开,一袭浅粉色裙装的清丽女子出现时,几乎立即就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议论纷纷:
“镇远侯府的吕小姐竟也来了?瞧瞧这小模样,真真是个清丽婉约的佳人。”
“要我说,这宣王殿下就不该娶那商户女入门,瞧瞧人家吕小姐这气质品貌,再看这商户女的家风,天上地下,云泥之别啊!”
“谁说不是!瞧那商户女的嫡母,啧啧……”
“……”
吕芝娣只当什么都没听见,目不斜视的下了马车,莲步轻移着走到人群中的空地上,只是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兰夫人眯眼望了那马车上的“吕”字,再瞧那道浅粉色的倩影,登时猜到来人身份,心下一阵冷笑,面上却笑得愈发亲切,道:“吕小姐怎的这般有兴致来凑热闹?”
吕芝娣走到府门前,笑道:“不过偶然路过罢了……”
兰夫人轻笑一声,道:“我才瞧见吕小姐的车架才从巷口路过,之后又特别掉头回来的,想来是有些指教,不妨直说。”
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伎俩,她见得太多了,彼时不愿点破,或是觉得乏味无聊,或是为着全了谁的面子……不过现在,她没心思陪吕芝娣这朵“小白花”演戏。
吕芝娣笑容一僵。
面前的雍容女子此前并未见过,更从没听说那贱人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刚才一见只以为是个相貌气质俱佳的管事婆子,却没想到言语间这般不客气,竟是一点颜面都不留的。
不过也好,此时九卿哥哥不在,她也无需跟谁扮贤德。
“指教不敢说。”
吕芝娣轻笑一声,抬眸直望向兰夫人,道:“不过,这两位既是英嘉夫人的双亲,岂有拦在府外的道理,孝大于天,依芝娣看,该是恭敬的请进府内才是应该。”
陈氏一听有人为她撑腰,即刻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住吕芝娣的胳膊,感激道:“这位小姐不仅人美,还是个心地良善的,好人啊!真是好人!”
她才在地上撒泼,双手上沾满了泥土尘埃,这会儿尽数蹭在浅粉色衣料上。
吕芝娣瞧着自己袖子上一大片的污迹,额上青筋猛跳,心下翻起一股子嫌恶,却不好直接推辞,只能不动声色地向着侧边挪动身子,尽量离陈氏远些,面上努力维持着一片温和之色,道:“夫人言重,不过是路见不平之事,仗义执言罢了。”
众人闻言,很是赞赏她的品格,纷纷议论着:还得是这盛京中的小姐知书达理,又品行端庄,哪里像这乡野间的平民侧妃,连着家教都是粗鄙无状……
作为前一城首富,江丰茂也曾重视过家风家教,如今被众人围观着指指点点,心中难免忿忿,只想尽快的进府了事,于是向着兰夫人喝道:“没错!如今是江幼的亲爹娘上门,你们这些狗奴才睁大眼睛瞧瞧,若是敢不让我们进去,便是大大的不孝……”
兰夫人却是神色依旧淡然,身形微微晃动几分,便见一个身穿着浅碧色裙装的小丫头一个箭步窜出来。
清夏竖着一对儿英气的眉毛,瞪着眼睛,声音清脆,嗓门儿豁亮,直钻人心:
“呸!亲爹亲娘?侧妃未出阁时,险些被你们两个豺狼夫妻磋磨死,如今敬你们一声老爷夫人,还真敢蹬鼻子上脸!以亲爹自居?也不掂量掂量着自己算哪门子的亲爹!”
清夏虽然年纪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是冷暖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