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海寇之中,申奎作为岛主,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日被敬着供着的人物,如今被一个朝廷派来的招抚御史——还是个瘦不拉几的小白脸指着鼻子骂“蠢货”,心里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爽。
他脸子一落,大骂道:“到了这涠雾岛,别说你个区区御史小官,就算是那东楚姓顾的皇帝,也得管老子叫声申爷爷!”伸手便抓向江幼。
眼看那只巨大的黑手就要抓到江幼的后颈上,桑北延神色一凛,狠厉地踢向申奎的膝盖后窝处,申奎只觉得一阵剧痛,旋即膝下一软,顿时跪了下去,还不待他抬头,脖颈处已横了一柄冷森森的利刃。
脑后传来一道低沉男声:“取人性命不过手起刀落,何必要扔进海里费那许多麻烦?”
周围海寇见状,纷纷从腰间拔出佩刀,向着桑北延高高举起,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上来一般。
申奎只觉得一股子凶狠的杀气从那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不由得后脊生寒,仿佛被地狱厉鬼盯上般悚然。
但如今众目睽睽,他怎能丢了面子?
于是强忍着颤抖,怒道:“你可看清楚!这,这里是涠雾岛!你若是敢出手,老子定让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听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申胖子,你在这捣什么乱呢!”
江幼寻声抬眸,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正双手掐腰地站在不远处蹙眉望过来,那张小麦色的瓜子脸上,瞪着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瑶鼻玲珑,显得阳光健康,又活泼可爱。
周围的海寇见到她,竟比见到那申奎还要尊敬几分,纷纷行礼道:“见过沫姑娘。”
“你是江零一?”那少女走到江幼面前,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是。”
“我哥让我来带你们过去见他,快走吧。”说完,那少女又回头看向桑北延,才开口道了句“你……”,就堪堪顿住。
少女小麦色的皮肤上蓦然升起两抹红晕,目光直愣愣地望向正手持利刃逼在申奎脖子上的玄衣男子,一时竟是呆住了。
江幼瞧瞧红衣少女,再望望被红衣少女盯着的桑北延。
嗯。
这情况。
纯纯是属于一见钟情了。
当江幼随着衣服红彤彤,脸蛋儿也红彤彤的少女来到岛中深处一个溶洞时,终于见到那名为罗万海的海寇魁首。
江幼很吃惊。
不想这海寇魁首不仅毫无匪气,竟还颇有些书生文人的气质。
只见在溶洞正中位置,一个似是天然形成的石座上,坐着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清俊男子,他身穿青色的圆领长衫,头发齐整整地梳起,用一根木质的簪子固定着,正含笑地望着江幼几人:“江御史屈尊驾临,令我涠雾岛蓬荜生辉。”
又向两人介绍说那红衣女子是他的妹子,罗沫儿。
罗万海的目光越过江幼,望向一袭玄色长衫的桑北延,眸色晦暗不明,似乎有些极隐秘的情绪蕴含在其中。
啧。
看来桑北延这一型,在这涠雾岛很是吃得开嘛。
从魁首到其妹子,无一不被其魅力蛰伏。
罗万海很快收回目光,热络地邀江幼和桑北延一道饮酒,言语间很是客气,并表示非常遗憾没有见到顾总督:“早听闻宣王殿下颖悟绝伦、英明果断,本想借机拜会一二……唉,实是可惜了。”
明明只是客套话,但从这位罗魁首口中说出来时,便感觉格外情谊真切。
似乎真的非常想要见到这位两城总督一样。
江幼只淡笑说顾总督公事缠身,不便前来,顿了顿又道:“若是罗魁首有意,本官愿替魁首引路,与顾总督在嘉城中一见,如何?”
罗万海一笑,声音温醇:“不急不急,明日便是这祭海盛会,江御史与桑兄远道而来,务必乘兴而归。”
之后更是再不提政事,只谈风土人情。
酒过三巡,罗万海只说自己不胜酒力,怕酒后言行无状惊扰了贵客便先行告辞,在被抬走前,他还连声吩咐着:“沫儿,你务必安排两处顶好的院子让江御史和桑兄休息!”
随着夜幕降临,岛上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海风呜咽,潮声阵阵。
江幼套了件利落的夜行服,急速向着白日里瞄见的那处武器库掠去。她务必要确认这涠雾岛上所用的兵器样式,到底是不是顾九卿所查到的倭刀……
夜尽天明,骄阳当空。
江幼和桑北延被请上岸边一个被搭得近五米高的台子上,仍是一袭青色长衫的罗万海笑着邀请江幼坐在他左侧,道:“左为尊,江御史远道而来,是我尊贵的客人。”
“哼。”一道冷哼传来,江幼循声望去。
见申奎正坐在高台最靠右的竹椅上,目光阴恻恻地瞪着她。
而在他和罗万海中间,坐着一个身穿麻布短打的中年男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