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破空之声凌厉而至。
一颗碎石子猛的击打在顾九卿所骑高头大马的屁股上,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骏马乍然被这么来了一下,也受惊不小。
只听马匹嘶鸣,当街便扬起了前蹄,顾九卿忙勒住缰绳极力控制,却仍控制不住马蹄躁动,站在最前排的人赶紧向后挪腾,生怕踩到自己。
队首的乱子还没结束,送嫁队伍两侧街道的人群后方竟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尖叫声,旋即从四面八方涌出很多人,口中嚷嚷着:
“快跑……”
“逃命!”
看热闹的人群根本来不及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迅速被这恐慌的气氛影响了,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保全小命儿。
不过想从这熙攘的街道上逃离,又谈何容易。
在众人的冲撞下,送嫁队伍被冲得七零八散,虽然有金吾卫护着,但无奈如山如海的人数太多,且宣王殿下明令不许出刀伤及百姓,金吾卫以一敌十,到底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就比如现下,抬轿子的轿夫东倒西歪,喜轿“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而有不少人已经挤到了喜轿周围,即便是隔着重重的遮挡,江幼还是嗅见些难闻的味道。
她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块染了熏香的帕子,捂在自己的鼻尖上。
慌乱中,突然有人掀开了花轿的帘子,那人的目光正好跟江幼对上,眼睛里冒着不怀好意的凶光,手里赫然举着一桶黑乎乎的东西,整个向着江幼泼过去。
之后,又有几人故技重施,也拿着差不多的桶子,泼向轿内……
随着那伙人得手后迅速撤退,骚动很快平息了。
人群飞速散开,街面重新平静下来,送嫁队伍也在金吾卫的整顿下恢复了秩序。
当轿夫们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有黑乎乎的东西正从喜轿中淌出来,淌到了喜轿四周的地面上,即便不用凑近也能闻见恶臭味——
竟是下水道里的淤泥,最是腥臭恶心。
喜婆一见那东西,神色间也是极为慌张,这大喜的日子怎能出现这种污脏东西,太不吉利了,不过她刚才太过惊慌,整个人都被挤到轿子后身去了,根本看不见轿前发生的事情,若是轿子里的新娘子沾了这东西,影响了给皇后娘娘解厄,怕是连带着她这颗脑袋都要搬家的呀!
她连忙疾步走到轿前,正要伸手拉开帘子,却听里面传来一道女声:“还有什么好看的,快去宣王府吧!”
喜婆一听,心道一声:坏了!看来这污脏东西肯定是泼到新娘子身上了。
这等异状早被四周百姓发现,一时间议论纷纷——
“妈呀!这是哪个祖上缺德的!人家大婚的日子,给新娘子泼泥巴!还是下水道的泥巴……”
“就是!这得是多大仇多大的怨啊!”
“约莫是这小庶女德行不够,惹怒了哪位贵人,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
人群中不断地爆发出各种猜测和议论之声,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喜轿周围的女管事和丫鬟们倒是很镇定,不仅神色淡然,更是连发髻钗环都是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刚经历一番动荡。
没想到区区商籍庶女的下人们倒是极有规矩的。
送嫁队伍再次出发,后面跟着一众人群,他们都想看看新娘子被淤泥泼了满身后,到底要如何收场。
当送嫁队伍已能看见宣王府门口的石狮子时,距离宣王府只剩一个十字路口的距离,正当队伍浩浩荡荡途径路口,突然一辆华丽的马车堪堪从侧面走过,正横在喜轿前方,把送嫁队伍截成两段。
那马车实在华丽精致,人群中识货的瞧出那车顶的华盖是以一匹万金之称的蜀锦制成,贵重之至。
可马车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无论车夫怎么吆喝驾马,那匹通身雪白的骏马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喜婆急忙上前,吆喝着车夫赶紧走:“若是误了吉时,你怕是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阿呀,莫非这是九卿哥哥的送嫁队伍?”
一声娇滴滴的嗓音从马车上传来,旋即车帘被拉开,身着玫红色锦绣裙装的郑已微被丫鬟扶着,仪态万千的走下来,神色间很是惶然,连声道这畜生不懂人语,竟这般没眼色。
喜婆却不敢再吱声。
只觉得这忠勇侯府的三小姐一身指桑骂槐的本事真是好。
一见郑已微,人群议论之声乍起,大多数都是夸赞其容貌俏丽的,还有的猜测说她这是有心给这身份低微的小庶女下马威……
这时郑已微已走到喜轿前,娇笑道:“我的马车出了些故障,看来只能辛苦江小姐多走几步了,不过……”
话音一转,低笑道:“江小姐既已从景阳大老远地走来盛京,怕是也不怕多走这几步路吧。”
哪里有新娘子自己走下花轿的?!
东楚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