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明月依旧高悬。
然而,清冷的月辉不再是耀眼的所在,桂蒙两郡交接的一座山头成为了最光明的地方。
上面的山火,烧得极旺。
时不时还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以及人仰马翻的哀嚎。
所有人都狼狈至极,四下奔散。
许久之后,山脚南麓,金长恭一脸铁青地看着一切,几里外是火光冲天的山火,眼前则是一片慌乱的人马。
这些人里头,有伤的,有死的;有的大汗淋漓,满脸劫后余生的惶恐;有的则呆若木鸡,一脸麻木。
他们蹿到山脚时,山火烧得很是厉害了,轻功不好的,或者走错了方向的,导致了不小的伤亡。
金长恭此时就看到他门下的六人一脸郁闷,其中伤了的三人一脸的后怕。
再看更远处的王阳,则呆呆站在那里,抬头看着远处的山火出神。
而楚棠和四个黑衣人早就没了踪影!
兵荒马乱的,也找不到他们的方向了。
金长恭心里像是被一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有苦说不出。
他也知道王阳不愿意过来与他招呼是因为什么——走脱了楚棠,南庆侯明显是对他们落神谷几人有了很大的怨气!
其实金长恭心里也后悔了,同样怨怪自己今晚的作为!
他太过自信了!
自信到以为能够轻松拿捏楚棠,以至于错过了许多时机。
可是,金长恭对于楚棠逃脱一事也无话可说。
按照常理,他堂堂一个八境高手,对付一个名义上五境的小捕快,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吗?
事实也如他所料的,楚棠虽然展露了许多令人惊奇的武功,但哪怕爆发了秘技,也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没有三星剑派的余孽半路杀出来,楚棠早就被他拿下了。
甚至于,如果没有这场山火,哪怕三星剑派的四人一起上,金长恭也有信心拿下他们。
可惜,意外太多,以至于出了如此变故。
所以——
“都怪这些老鼠一样的余孽!”金长恭内心咒骂了一句,但心中的难堪无法排解。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堂堂落神谷长老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此次追杀楚棠,由南庆侯牵头,落神谷高手为辅,加上各郡县景从之人,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从庆城往东,横跨四五个郡,参与的人次就有上千之多,到头来,不仅没伤到楚棠分毫,折损的人马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别的不说,仅仅是南庆侯折损的亲兵就过百,这些人放在军中都可以打一个小型战役了。
更别说那些后续参与进来的各郡县衙门之人和武林人士,他们损失也很大,有的一路来死在楚棠手上,有的则是今晚死在了三星剑派余孽之人手中。
如此大的伤亡,简直可谓是触目惊心。
而楚棠一方呢?
满打满算,把四个黑衣人也算进去,每个都还好好活着呢!
这对比太明显了,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传扬出去,别人确实会笑南庆侯无能,堂堂朝廷侯爷,连杀子之仇都报不了。
然而,他们落神谷更落不得好。
谁叫他们落神谷名号最大呢!
承受了天大的荣誉,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在武林之人眼中,南庆侯身份虽尊荣,却不大显眼,他们只会记得落神谷一个八境高手带着六个六境强者,竟然拿不下一个小捕快!
无能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金长恭已经可以想象世人会如何评价他们了:无能,可耻,丢人……
总之,肯定没好话!
但是,经此一役,楚棠在梁州武林的声望绝对会直线上升,达到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别人可不会计较他是怎么逃脱的,更不会理会是否有人协助,他们只知道楚棠是在落神谷八境长老的追杀下保得一命!
落神谷,八境……
无论哪一个词汇,都足以令世人瞩目,楚棠自然也会相应地被拨高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位。
“为他人做嫁衣裳……”金长恭眼中露出一丝落寞之色。
“长老,我们还要追下去吗?”一个门人的话打断了金长恭的沉思。
“追?”金长恭自嘲一笑,“拿什么去追?那座山头,是我们拿下楚棠最好的地方。错过了这时机,往东是桂蒙山脉,地势险要,高木大林,极难追踪。楚棠几人逃进了那些地方,再也难寻其踪迹了。”
门人不甘心地说:“他爆发了秘技,可能走不远。”
金长恭苦笑说道:“以他的轻功,足以奔出数十里远了。何况,还有三星剑派余孽在其左右掩护,只要躲起来……此次行动,我们失败了,老实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