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见过哭得最乖的小孩儿,哭时不会发出什么噪音,只是默默流眼泪,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像是要厥过去似的。
见他过来,沈清芜擦了擦眼泪,原本就红的眼睛更红了,“哥哥你要走了吗?”
贺妄笃定她听见了他和母亲的谈话。
他帮她擦了擦眼泪,“别哭,我有办法。”雨过天晴之后,空气中充盈着清新的气味,碧蓝色的天幕上有一缕阳光突破云层,将翠绿的树叶上的水珠照耀得晶莹剔透。
院长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那辆价值上百万的豪车行驶出视线。
有老师急匆匆地小跑过来,“院长,不好了!有个孩子不见了!”
劳斯莱斯内开着温度适中的空调,车载音响放着节奏轻缓的轻音乐,贺母正在闭目养神。
旁边的贺妄频频向后看去。
在他第五次躁动时,贺母睁眼,“看什么?还舍不得走?不然我把你留在哪儿?”
贺妄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行。”
贺母克制住了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没过五分钟,贺妄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的母亲,拿了一瓶牛奶,鬼鬼祟祟地往后递。
细白的小手从后备箱那里伸出来,接住了牛奶,用气音道,“谢谢哥哥。”
贺妄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秒,贺母再次睁开眼,一双美目微眯,“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点怪?”
贺妄镇定自若,“哪有?”
“张叔,停下车,买瓶冰水。”
劳斯莱斯停下,贺母慢条斯理解开了安全带,贺妄一把抓住她的手,“母亲,你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贺母拍开他的手,径直下了车,绕到了后备箱,“我就说你小子有问题,后备箱藏什么了?别跟我说你又抓了两条蛇……”
掀开后备箱的那一瞬间,贺母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他们的后备箱里藏了一个活生生的、乖巧瘦弱的小孩儿。
她捧着一盒牛奶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她那些有钱也买不到的披肩、外套被当成了地毯层层叠叠地铺着。
贺母拳头一下捏紧了,贵妇的修养和优雅在那一瞬间忘得一干二净,“贺妄!!!你给我滚过来!!”
两分钟后,沈清芜坐在了真皮座椅上,忐忑不安地看着眼前的漂亮阿姨训斥贺妄。
“你是不是疯了?这么热的天你让人家藏后备箱?要是中暑怎么办?万一她出什么事我直接把你扭送去监狱!”
他别开头,“要不是你不同意,我也不舍得让她待在后备箱。”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你之前上蹿下跳、爬树摸鱼我都忍了,你竟然学会拐卖儿童了,真的是反了天了!”贺母吩咐,“张叔,掉头回福利院。”
沈清芜攥紧了手,视线一片模糊。
“不行!”贺妄抬起头来,目光赤红,“不能把她送回去,母亲我是认真的,我可以养她,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分她一半。”
“她在福利院会被人欺负的,我亲眼看到有人抢她的馒头。她都五岁了还没我三岁的时候高。”
“五岁?”贺母有些诧异,这小女孩的胳膊细得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似的,原以为她只有三岁左右,没想到已经五岁了。
比她刚才在福利院看到的孩子还要瘦小些。
沈清芜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姨,我不要哥哥的钱,我吃得很少的,一天吃两顿就可以了,我还可以帮你洗衣服……”
贺母沉默了几秒,“张叔,怎么还没动?”
贺妄拔高嗓音,“母亲!”
张叔如梦初醒,开始掉头。
沈清芜浑身泄了气,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贺妄,眼泪越掉越多。
贺母掏出手帕给给她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不能这么随便把你带回家,这叫偷孩子,我们得回去办领养手续。”
沈清芜愣住了,泪水掉得更凶了。
她轻啧一声,“怎么还哭,小水龙头似的。”
贺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抬头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贺妄,“你杵在这儿干嘛?刚才不是挺凶的吗?攥着拳头一副恨不得打死我的样子,现在不拽了?真想把你扔下去。”
贺妄:“……”
半小时后,福利院院长办公室内,院长和贺母在商量领养的事,贺妄还被押着进去给院长和老师们都道了歉。
为了安抚他们受到的惊吓,贺母又捐了一笔钱,着重强调了其中一半是院长和老师们的精神损失费。
贺妄道完歉抬头,就看到门框上有小半个脑袋正往里面看。
见他看过来,那颗小脑袋立马缩了回去,几秒后又试探着冒了出来,眉眼弯弯,对着他软软地叫了一声“哥哥”。
那个年纪的贺妄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