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芜垂眸,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贺妄还真是等比例长大的,也是从小就狂到大的,别人婴儿时期的照片通常都在旁边放玩偶,可爱又童趣,偏偏他是躺在床上怀抱,旁边摆了厚厚一沓房产证、股份转让书之类的东西,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财大气粗。
第二张照片目测是他七八岁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软肉的小男生脸上贴着一张创口贴,嘴角也是青紫的。
这么小就开始打架了?
贺妄好像看出了她此刻的想法,开口,“是跟人打架了,但不是无缘无故打的,他很欠揍。”
他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也不是那种莫名其妙就动手的人,当时是他父亲刚去世没多久,一直和他不对付的一个男生编了一首顺口溜嘲笑他没爸爸,贺妄比他还要小两岁,个头也更小,但当时跟个小炮仗似的冲了出去,凭借着一身狠劲儿把人给打哭了。
沈清芜继续往后翻,十三四岁的贺妄更拽了,一脸桀骜地看着镜头,黑色铆钉外套,大银链子,耳朵上甚至还有几个金属耳钉。
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看贺妄的耳朵,后者轻咳一声,“那时候觉得帅就去打了几个耳洞,后来被爷爷打了一顿,就没戴过了,耳洞封住了。你觉得帅吗?你要是喜欢我明儿再去打。”
“你自己想打就打,没必要问我。”
贺妄就知道她会这样说,所以心里没有任何失落情绪,他正准备介绍下一张照片,忽然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人他的眼神一沉,眉眼都狠厉了不少,“怎么?人死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闻言,有些惊恐地抬头飞快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不是,贺爷,雷浩源说想见沈小姐一面,有一件和祝穗安有关的事想跟她说……”
手下人还时刻牢记着贺妄的话,和沈清芜有关的都是头等大事,所以一听雷浩源这么说也没犹豫,直接打电话过来让他定夺。
贺妄想要挂电话,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沈清芜已经听到了,她倏地抬头望过来,“什么?”
他正色道,“别去,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雷浩源被他折磨了那么久,一直处在生不如死的状态中,对沈清芜和他的恨意滔天,想要见她一面一定是目的不纯。
贺妄如今知道了沈清芜的病情,任何事都要提前想想会不会刺激到她,导致她发作,她的双相和祝穗安有根本关系,要是从雷浩源那里听到了什么刺激性的话,一定会更加痛苦。
贺妄恨不得能穿梭时空,回到十分钟前。如果他没上这辆车,沈清芜听不到那通电话,也永远不会再和雷浩源有什么接触,而他会第一时间让人了结了雷浩源。
“雷浩源死到临头了,八成是想要胡编乱造一通让你也不痛快。”贺妄的眸光越发浓黑,“你别去了。或者你要实在想知道,我替你去一趟?”
如果那孙子敢耍他,他不介意亲自送他上路。
如果那孙子没耍他,真说了和祝穗安相关但对沈清芜病情恢复不利的话,他先把人揍一顿再送他上路。
不管什么情况,他事后回复沈清芜只会是一句话。
“他骗人的,他没对我说什么。”
沈清芜自然也知道雷浩源嘴里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关于穗安的事他能说出什么来呢?无非就是怎么欺负、霸凌的她,为什么会欺负她,以及欺负她的心情等等。
这类人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他快要死了,所以临死之前想要最后欣赏一次她因穗安所经受过的苦难而悲痛愤怒的表情,从中获得快意。
沈清芜好笑地睨他一眼,“知道,我又不傻。”
贺妄松了一口气,“我就是怕你关心则乱。”
祝穗安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他都看在眼里,就怕沈清芜没法忽略和她有关的事,但还好,她看得挺透彻。
刚才听到贺妄语气自然地问“人死了”的司机刚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完《黑道风云》、《杀手》、《A市黑帮》等经典电影,连大气都不敢出,默默把电台正在播放的轻音乐给关掉了,以此来降低存在感。
好容易捱到了酒店门口,他们刚一下车,司机就匆匆离开了。
沈清芜望着出租车远去的身影有些好笑,“他恐怕以为你是什么黑社会了。”
不过贺妄和黑社会之间的差别也不大就是了。
沈清芜回到酒店后洗漱好,打开电脑回复了一篇工作上的邮件,正要关电脑休息,倏地看到有一封未读邮件,时间显示在半个小时前。
21:00.
恰好是整点,这封邮件更像是定时发送的。
她选择了接收。
文件是一个内存很大的视频。
沈清芜联想到刚才那通电话,预感越发强烈。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看,但手却先一步打开了视频,雷浩源那张脸出现在电脑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