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入神。
见他稍微停顿,便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周夫子看着他说,王爷自幼聪敏,二十载未见,越发谦逊。王爷说,是恩师教导有方,如今恩师八十高寿,而学生也已不惑之年,犹记得当年,恩师背着学生上山的场景,历历在目……”
此人先前,乃是瓦舍里的一个说书人,因天资聪颖意外考入尚方书院,模仿起周夫子和贤王爷的对话惟妙惟肖。
说起周夫子背贤王上山,可谓路人皆知。
贤王四岁进学堂读书,学堂在半山腰处,周夫子每天在山脚下等着孩子们,等孩子们到齐了,再带着他们一道去山上,因为那时的贤王是学生里年纪最小的学子,于是周夫子每天背着他上山下山,自此成为佳话。
那人:“……贤王可不是将尊师挂在嘴边的,这位周夫子最有感触,年初八十寿诞时,还收到过贤王特意派人打京城送来的贺礼,贺礼年年不同,今年是专门派匠人来到周夫子的云梦家中,精心为他打制了一副琉璃镜,让他在灯下阅读再无障碍。周夫子看了一眼贤王,又慢慢垂下了头,似乎回忆往昔。这些年周夫子可谓桃李满天下,但如贤王这般尊师贵道,当称是轨物范世,周夫子说了,本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不成想成为了佳话,这些年老夫常有愧不敢当之感。’,贤王说,恩师当得!学生常常感怀过去,感念师恩,若没有恩师又何来今日的学生,乌鸦知反哺,乳牛知跪哺,何况为人呼?学生今日也要学当年恩师之举,背着恩师上山。说完弯下腰,背过身子背起了周夫子。
众人顿惊,七嘴八舌道:
“贤王毕竟已过不惑,不胜当年,旁人也不敢由着他背着人上山。”
“何况背地还一是个八十岁的耄耋老人。”
“太危险了!”
那人:“你们就觉得不适合,在场的官员便更觉得不适合了,纷纷阻拦,王爷三思。王爷,山路崎岖陡峭。王爷,步行尚且不便,何况背着老夫子……贤王不予理会,坚决要背着周夫子上山。”
学子们忙又问:“周夫子应了?”
那人:“周夫子只听从安排,不发一言,直到贤王背着他走了一段之后,才轻轻嘘出一口气,这样不成的,要累坏你的。贤王说,无妨无妨,恩师莫要担心,昨日学生已经探了遍山路,心中有数。来人,给恩师喝两口静心茶。贤王吩咐完,已然有人将茶盅放到了周夫子的唇边,周夫子倒也不客气,张嘴便喝,话说那茶,味道清淡温适,入喉便觉沁心,有身心舒畅之意,王爷背着他,继续说道,学生还想着将来等学生八十岁之时,还能再背着百余岁的恩师上鬼阳山,到那时尚方书院,早已是桃李满门……周夫子噢噢了两声,说,那时老夫快一百二十岁……老而不死是为贼……众人紧随贤王身后,听着师徒对话,不由相视而笑。而前方的贤王,步伐矫健,不输当年,谈笑之间,恍如少年。”
那人说着说着神情激荡,慷慨道:“此时,朝霞漫天,凝神抬望,但见峰峦起伏,山路蜿蜒,护卫森严,然而即便如此,仍从远处的山石之间,探出几颗脑袋,奋笔疾书,记录下眼前的场景。这些人不是刺客,而是各报馆的采风官。贤王刚到半山腰时,信鸽便上了天,带着所记之事,飞往各地报邸。很快,今日之事,便会出现在各地大小报纸的头版位置。贤王如何尊师重道又将掀起一波模仿的热潮,成为百姓的楷模。”
……
外面说得热闹,把斋舍里的符羽给吵醒了,伸个懒腰,扭过头,吓了一跳,只见鲁俊辰鬼鬼祟祟地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谈话,直到外面讲完了,才回过身。
见符羽睁个眼,便激动上前说道:“你醒了?听到没有?贤王尊师重道,背着周夫子上山?”
“瞎扯!”
“什么?”
“哗众取宠!人来疯!说书人一个德行。”
鲁俊辰推了推眼镜:“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废话,他说护卫森严,可他呆在书院,竟连周夫子和先王的对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难不成他是人家肚子的小虫子,还分身成了两条,一条在王爷的肚子里,一条在周夫子的肚子里。”
“符兄,还是你聪明。”鲁俊辰竖起来大拇指。“我还以为他从报邸的采风官那得到的消息哩。”
符羽将手指压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鲁俊辰会意地看了看,闭眼躺在床上的江川,重重点头,然后蹑手蹑脚地躺回到了床上。
要说大瑨的采风官,乃大瑨的特色之一,个个身怀绝技,擅长跟踪、窃听、调查追踪,以极致手段了解目标人物的生活习惯及喜好,不仅追踪报道名人,还会联合官府促进办案,每年的大案要案,每每都会出现采风官的身影,这些人在以不影响办案的前提下,协助官府,推进案件的办理,甚至以悬疑手法书写事件,引发关注。他们尤其深谙百姓想看什么,挖掘什么素材,撰写什么故事,塑画什么人物,皆以百姓喜闻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