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昀很快就对自己的话,给出了解释。
“养蛊人经常当容器,所以对此的接受度,还算可以。但封炎就不同了,他那个命,就跟被诅咒了一样。”
“说起来,他是我的克星,他封家的血统,天生火灵。而我是蛊师,最怕的就是火。按说应该最合不来,但在那个时候,关系却很是不错。直到……”
班昀的声音停了下来。
卓施然也不催促,她是很好的倾听者,很安静地听着。
班昀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直到他叛出师门为止。”
到这时,卓施然才低低接了一句,“你是说他被恩师背叛,被骗回了家族,正式成为容器之后。”
“是。”班昀点了点头,“他是第一个叛出师门的。”
卓施然刚想点头,就意识到了,班昀的这句话……
第一个叛出师门。
那么就代表,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刚开始的时候,师兄弟们都很不理解,觉得他小题大做。毕竟,大家都知道自己背负的命运,就算走上命定的道路,也只能算是走回原路不是么。”
“当时包括我在内,都不理解他,觉得他小题大做,觉得他忘恩负义,老师教导了我们,培养
了我们,让我们有了那样一段,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觉得他怎么能够这么忘恩负义,怎么能忘记恩师的恩情呢?因为过于不理解,甚至一度与他为敌。
直到……直到我们一一站在了和他一样的位置,相同的立场上之后。
好像很多事情就忽然变得没有那么难理解了。而人……好像也的确只有在唇亡齿寒同病相怜的时候,才能够感同身受。
而那样一段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日子,越是快乐,也是无法忍受后来的背叛。
恩师从来没有站在我们这里。”
班昀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的苍凉,听起来很悲。
卓施然给他杯子里满上茶水。
班昀没喝,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连呼吸都略略有些抖。
片刻后,仿佛才回过劲儿来,这才说道,“松希被绑回了家族,为家族也为元老会那些人,无休止地炼制。彦维脸上就没有过血色,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取血。唐驰就是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而我则是炼蛊,炼毒。”
说到这里的时候,班昀倏然笑了。
他轻笑一声,有些自嘲,但又像是真觉得有点搞笑,他侧目看向卓施然,就这样裹着
嘴角的笑容,对她说道,“结果到最后回头一看,我们几人里,竟只有封炎过得相对最自由。”
大抵因为朱雀的重要性,所以朱雀容器不容有差池的缘故,元老会对于封炎的自由度一直比较高。
他就在大昌,当个不常露面的监察司正。
“后来我们当然也都意识到了,为什么封炎当初会叛出师门。我们一个个叛出师门之后,就都明白了。”班昀说道,“其实我帮不了他什么。”
他看着卓施然,“但是顺手护着他的女人不受伤害,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如果这其中,能想点障眼法,让那些人不要一直盯着他,我觉得亦无不可。”
说完这些,班昀这才将杯子里的茶水饮尽,然后问卓施然,“这答案你还满意吗?”
卓施然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满意还是不满意的。
片刻后,才平静说了句,“我不太会因为别人苦难而感到满意。”
听了卓施然这话,班昀定定看了她几秒,没有做声。
然后才站起身来,“既然你说不用我守着,我便去睡了,你早点休息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曾经的那些旧事,以及自己藏在旧事里的那些年少无知和脆弱
惶恐都摊了出来。
班昀似乎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就拉开门,从卓施然的房里走了出去。
卓施然没有休息,安安静静在桌边坐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去床上躺下了。
翌日出发的时候,卓施然就看到了卓淮那肿成一条缝的眼睛。
尽管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毕竟她知道昨晚卓淮同卓赫英叙旧去了。
但是乍一看到这孩子那两个肿得都要晶晶亮的眼泡,还是吓一跳。
“我天爷!”卓施然吓一跳,甚至嘴上一时之间都忘了顾及,直接说道,“你这眼睛肿得跟悲伤蛙似的……”
卓淮因为昨晚没少哭,这会子声音也很哑,揉了揉眼睛,揉了揉鼻子,问道,“悲伤蛙是什么……?”
卓施然摆了摆手,“算了,让振江去给你找点冰来,敷一下吧,不然你这眼睛,你不难受我看了都难受。”
“对不起啊。”卓淮小声说道,只觉得给姐姐添麻烦了。
卓施然斜眸睨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