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灏气得脸红脖子粗。
司南拿来金疮药,帮他包扎伤口。
浓浓的血腥气,在雨夜中都显得格外刺鼻。
赵玉懿无言以对。
她只能默认翠月有癔症的事实,无辜地向赵灏求原谅,“对不起堂兄,我隐瞒了翠月的病,但她不是经常发病的,以前发病也不爱杀人。而且翠月从来不会伤害我,我和她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实在无法割舍……还请堂兄谅解啊嘤嘤嘤。”
赵玉懿说着哭了起来,软软拜倒在赵灏身前,“堂兄,回京之后,我会责罚翠月的,你不要告诉父皇母后,求求您。”
赵灏赶忙扶她起来,“你这万金之躯可别给我跪,我受不起。”
平白无故被砍了一刀谁能高兴?
赵灏又不认识翠月,和翠月也没感情,那定然满腹怒气。
他这会儿腿包扎好了,气还没消,没说直接原谅翠月,而是看向傅如镝。
傅如镝
他负手上前,总觉赵玉懿的话站不住脚。几日相处,这位名叫翠月的宫女成熟稳重,方才那番无稽之谈,不像能从她口中说出。
但昭福公主都跪下了,他为人臣子,也不好揭穿。
只道:“翠月行凶,不可证明是发病期间。按本朝律例,理应入牢狱,杖三十。”
毕竟翠月实在太危险了。
在这之前,傅娇是睡在赵灏原本的位置。
他本来就不喜二人走得近,故此,看到傅娇在赵灏跟前昏昏欲睡,便将她叫来。原说给她另寻一处地方,傅娇却直接睡了下来,牵起他的衣袖,像菟丝依偎上他的肩,笑吟吟地闭上眼睛。
傅如镝靠墙而坐,身子僵得像块硬邦邦的石头。
傅娇却好似感觉不到。
尖尖的下巴抵着他的手臂,睫羽弯弯。
暖橘色的火光温煦极了。
她圆润娇美的脸蛋,在火光描摹里,显得柔和香甜又可爱。
傅如镝拒绝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半个字。
凝视良久。
他俯视着妹妹的睡颜宠溺低笑。
罢了。
还真应验了她的无心之话——和哥哥“睡觉”。
众目睽睽之下,傅如镝不担心会影响名誉。比起挨着赵灏,傅娇依靠着自己,才更加心安熨帖。
翠月有癔症。
可是,在大元朝,癔症不是行凶作恶的挡箭牌。
赵玉懿一听此话,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她不敢去求傅如镝网开一面,傅如镝在京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若她用公主的身份施压对方枉法,传入建明帝耳中,静妃也保不了她。
无奈,赵玉懿眼巴巴望着赵灏,央浼道:“堂哥,求求你了。虽然律法有这样的规定,但只要你愿意和解,翠月不用入狱的。”
“堂哥,我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翠月你发誓啊。”
赵玉懿为她屈尊降贵,翠月再不说话就说不过去了。
她直挺挺跪在地上,却不是求情,而是道:“世子,是奴婢做错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灏:“……”
他恨不得扯住自己的头发仰天长啸一声。
他只是想睡个觉而已!怎么这么难!
“算了算了,不追究了。回京以后,别让本世子看到你就行。”
赵灏这人,神经大条,性格也不拘小节。被砍一刀,在赵玉懿的眼泪下,也就口头警告几句了事。他完全没想过,如果傅娇未曾施展障眼法,那一刀必然会取走他的性命。
雁姬在旁目睹这幕,蹙起了柳眉,并不认同:“我的宋郎,何时有过妇人之仁。”
“他只是宋郎的转世。”傅娇淡淡笑。
雁姬冷冷盯着翠月,双手悄然伸出了锋利嫣红的指甲,“太过善良不是好事。”
说话间,傅娇弯腰,不经意地捡起地上一片碎屑。拇指一捻,竟又是那纸元宝烧后的灰烬。
雁姬主动道:“方才那家伙来过。”她顿了顿,又说,“还帮忙做了障眼法。”
“我懂了。”
傅娇不由得弯起嘴角。
赵玉懿的目标是她。
傅娇得知此事后,匪夷所思。
虽然原主记忆和对方没有任何交集,可傅娇确信,和尚洗头必有缘由。
这下有了防备,赵玉懿要想再设计害她那就是天方夜谭。而赵玉懿这条饿狼,她就不信找不到把柄。
至于为什么落凤坡的脏东西要捉弄赵玉懿,定是因为他们收取了她的香蜡纸钱,想帮她办点事。这片土地上,赵玉懿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在知道赵玉懿想杀她之后,多次阻止和戏弄。
傅娇叹了口气:“不愧是葬了七万忠骨之地,孤魂野鬼都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