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宴会上没有什么好诗词,是注定了的,因为写小说的大大根本也写不出什么惊世骇俗,比唐诗宋词元曲还厉害的作品,不过是为了走个剧情。
所以,齐云逸仅仅挑了两首跟这个场景有关的,就笃定能夺冠,毕竟真实的古人千千万,也没有多少能比得上王昌龄和陆游的。
出了这么两首,整个宴会再没有提过什么诗词了,本来围着姜明珠的,也都逐渐开始对李醒儿和云清华另眼相看,才学不才学的另说,有好事她们是真给你挂名,这跟论文给你挂一作有什么区别?什么郡主,那是姨母。
觥筹交错的席间,没人能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医女,还是瘸腿的。
当然,除了云清华。
“夫人,清华今日不胜酒力,胸口烦闷,实在是有些撑不住,想去那边坐坐,还请大家见谅。”
姜明珠看她今日殊无喜色,想来确实不大舒服,便朝齐云逸道:“那边的芸儿,是经常为府上女眷看诊的医女,不妨三小姐让她为你推拿一番。”
云清华点头道:“如此甚好。”
说完,提起裙摆,款款朝齐云逸走来。
齐云逸也不起身,只歪着头等她走得近了,才扶着腿做出要起身的样子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脚伤着了。”
云清华一把接过她的双手,扶她坐下,道:“姑娘快别这样,你的脚伤不便,我们坐着说话。”
倒把齐云逸弄得有些愣了,小说里写的云清华是个悲春伤秋的文艺女青年,喜欢一些酸不溜秋的诗词,为的就是使自己才名远播,好嫁个如意郎君,尤其是想引起顾燕衡的注意。
可刚刚那些怼姜明珠的话,似乎她并不大看得上男人,反而是姜明珠把男人的地位捧得高高的。
齐云逸抱着脚,摇头道:“三小姐千金之体,快别如此,叫人看见了怎么说你。”
主要是这些风言风语还是得她来承担。
云清华听了,向宴席上白了一眼,又转过来对齐云逸道:“谁管她们说什么,一个个假正经,我佩服姑娘的文采,恨不能拜在姑娘门下做学生,别说扶你一下,便是伺候你,我也甘心。”
齐云逸:啊,这。不是说文人相轻么?原来到女孩子这里会这样惺惺相惜。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那些诗词也不是我做的。在我的家乡,有很多人擅长这些,我只背得下一些皮毛而已。”
云清华似乎不大相信,当她是谦虚,便笑着道:“这样吧,我叫你一声姐姐,日后姐姐便是将这些皮毛讲与我听,也够我终生受益的了。”
齐云逸眯着眼睛道:“这好办。”
一时间,两个人默默无语。
齐云逸看气氛有些尴尬,便打破沉默:“三小姐不是有些不舒服么,我来看看吧。”
云清华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姐姐不要叫我三小姐了,我算什么劳什子小姐。”
她眉眼间透出一股愁虑,神色有些凄惨,低着头惨然一笑道:“我不过是父亲并不受宠的妾室生的孩子罢了,别人笑我庶女,我其实并不在乎,你看看,这天下的女子,便是郡主,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都是身不由己,由得父亲、兄弟卖得一个交易?”
齐云逸倒是没看出来,在这个社会,居然还有这么清醒的女孩子,就是她的那个社会,还觉得古代的正妻、嫡女会很高贵的,其实都是一样的苦罢了,晚清曾国藩的官够大了,他的女儿低嫁,还会受到家暴呢,曾国藩也只是叫她忍忍。除了唐朝不长的时间,女子有一些地位,但也比不过男子,哪里有那么多团宠女儿娇妻呢。
她不禁对云清华有些好感,叹了一声道:“你比她们清醒,也一定比她们都痛苦吧?”
云清华猛然抬头,眼里有莹莹泪光,仿佛找到知音般:“姐姐,我就知道你懂。”
齐云逸不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她也不愿这么清醒,但是相比麻木,她宁愿痛苦。
不过,也许这种痛苦不会太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可能。这不,云清华不主动找上了她么?
云清华豁然笑了一下道:“姐姐,你身为侯府中人,却为我和郡主写诗作词,夺了姜夫人的风头,想必有你的道理,不妨直接跟我说,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是郡主对我尚且有三分信任。”
这可真是个聪明人啊。
齐云逸看着云清华一脸坦诚的样子,一时唏嘘,她若生在好时代,一定会活得十分恣意潇洒。
她也对她坦诚布公:“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希望能有尊严地活下去,如果有可能,我还希望每个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
她对上云清华不解的眼神,继续说道:“所以,我需要郡主,她有这样的身份,不该为一个男人埋没一生,蹉跎一生。”
其实,齐云逸没有说的是,小说里,李醒儿连蹉跎一生的机会都没有,在被男主男二利用完之后,便了结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