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绩却微微皱眉,攥了攥拳,刚要站起身来,去骂醒这个笨蛋。
就见刘备走到陆议跟前,同他促膝而坐。
陆议微微不适应的,悄悄往后挪了挪身子,抬头见到的便是刘备那赤诚的目光。
为君者,怎么会有如此赤诚热忱的目光呢?
“今汉室倾颓,天子蒙难,备虽是涿郡愚夫,不曾学的百家之言,可既然生逢乱世,备不自量力,欲匡扶汉室,重振河山,还天下万民安定。”
“我知伯言有大才,今担着家族重任,故不敢多言请君助我。”
“可我刘备帐下永远为伯言留一席之地。”
“若来日伯言愿来寻我,刘备必当扫榻相迎。”刘备握着陆议的手,说罢轻轻拍了拍,以示理解。
心中却叹息,陆伯言恐怕不能随他去长沙了,辜负令芝一片苦心筹谋。
可其有家中长辈重托,他怎么能强人所难。
刘备望着陆议的目光里终于把期待和热忱换下,变成了遗憾。
陆议的心仿佛被攥紧,心中的万千思绪,早就只剩下两条,一条连着刘备,是随其往长沙的选择。
而另一条便是他身后的家族,是就在吴郡以待将来的选择。
看着刘备眼中的火光熄灭,陆议用力攥了攥拳。
这天下间在他如今不曾名传之时,便跨越千里而来的人恐怕只有眼前这位刘豫州了。
他是心动的,也不怕将来刘备大业不成。
可是……
陆议微微侧过头,向陆绩望去。
赵云听二人谈话的结果,自家主公似乎是没有将陆伯言拿下。
他已经准备好了,绝对一击便能将这陆公绩与陆伯言叔侄二人砸晕扛走!
苏菡则是微微皱眉,却也释然。
毕竟他家主公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么?
可是她筹谋许久,若是这样空手而归可不行!
这陆伯言,今天必须同她家主公去长沙!
还未待苏菡起身,便见陆绩已经站起来,大步到了陆议与刘备面前。
陆绩十分有礼的向刘备拱手,然后便恨其不争的对着陆议道:
“伯言之志,行至如今便是我陆绩最清楚了。”
“刘豫州虽然起兵十几载,守业不成,可其如今得了荆南正是用人之际。”
刘备本来听着陆绩的话连连点头,可听到“守业不成”四个字的时候,只觉身入万箭雨中,尽中膝盖。
“千里来请之恩遇,伯言怎可因家族之累而弃之!”
“大丈夫既有吞吐山河之志,当遇则行,何必踌躇不前?”
“我今观刘豫州威仪从容,仁义昭著,胆识过人,求贤若渴,乃君子之气度。便知世人所言其不过织席贩履之辈乃是贬低之言,若伯言因陆氏错此良机,绩憾终生也。”
陆绩说罢从容跪坐在陆议身旁,若不是当年族人死伤惨重,他又年幼,陆议何须小小年纪便在吴郡世家中奔走,不过是为了陆氏安稳。
如今陆氏已经大安,刘备千里来请伯言出山,便是他陆绩也不禁心动。
读书明志,而这经年所学难道不是为了自己所学终有一日得遇明主,施展心中抱负?
“公绩!”陆议心中感动,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叔父,终于长大了。
“伯言不必再说!”
“刘豫州!我乃伯言之叔父,我替他答应你了。”陆绩望着刘备,浑身的气度倒是像个小长辈。
刘备微微挑眉,然后看向陆议,他还是尊重陆伯言自己的意愿。
“若我去了长沙,陆家何如?”
陆议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没有人知道他在问谁。
“伯言当年执掌陆氏不过十三岁,如今我已十六岁,自然能够替伯言看好陆家。”
“若伯言不弃愿同我去长沙,若陆氏族人同意,可一同前往。”
陆绩与刘备异口同声回道,而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眼皆为这忽如其来的默契而笑。
苏菡微微挑眉,看着陆绩心中微动。
这小家伙虽然有些傲气,却也不像舌战群儒那样傲慢,而且十分机灵。
恐怕这是还未进入官场,受到江东‘法国谋士’的影响吧?
若是将其带回去与诸葛均放在一处学习,想来乐趣少不了啊!
赵云见情况有变,微微放松,一转头便见自家夫人看着陆绩笑的灿烂。
啧!
莫不是这小子助攻陆议入长沙,得了夫人的青眼?
哼!打开心中的小本本:建安七年八月十九日,夫人只对陆绩笑的格外开怀!
赵云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手账,方便随时记录,否则将来若是忘了,岂不是‘出兵无由’?
“伯言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