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高闻雁记事起,便见高闻溪戴着一个玉佩,一问,才知道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祖母留给他的。
祖母去世的早,高闻庭尚未出世,她便已撒手人寰。
临走前,将玉佩给了她最疼爱的孙子。
那时高闻溪不过三岁,什么也不懂,只知再也见不到祖母了,哭得很伤心。
长大后,通过高夫人的转述,兄妹仨才知道,那玉佩原是祖母和祖父的定情信物,她珍惜得很。
而高闻溪将它给了芷尧。
既然芷尧不知情,那她也不必当这个多嘴的人。
于是她笑了笑,一笔带过:“无事。”
估摸着楚序该回来了,高闻雁问:“姑娘现下住在何处?”
“今日刚到,还未来得及寻住所。”
于是高闻雁去找那掌柜的,要他给芷尧一间房,并一下付了多日的房费与饭费。
她将承霜往桌上一摆,威胁道:“若她在你们店里有个闪失,掌柜的自己掂量掂量吧。”
她不知芷尧会待到何时,便让掌柜的将账目记下,送往酒铺。
一切料理妥当,她笑着让芷尧在这住下,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芷尧欲推脱,高闻雁却道:“我们给这掌柜的留了些银两,令他每日买米发粥,姑娘便当是帮我们的忙,监督他是否有挪为私用。”
如此,芷尧只好应下。
“姑娘早些休息罢。”
送芷尧进房,高闻雁转身出了客栈,准备去酒铺再交代些事情。
她方走出,便有一道黑影躲了进去。
“何人!”
高闻雁抽出承霜,谨慎地往拐角走去。
正要挥剑,听对方沉着道:“是我。”
“大哥?”
她睁大了眼,将剑放了回去,兴奋道:“你果真来了?”
高闻溪本不想让她知道,但已经被发现了,若逃走,恐怕只会让高闻雁平白担忧。
她不禁邀功:“大哥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高闻溪一时语塞,他没想到两人会遇上的。
“嗯。”
高闻雁上下瞧着他,不仅一身黑衣,甚至戴了冗长的幂篱。
“你便这样跟了一路?”
“多事。”
“是,是,我多事。”说完,她笑问:“大哥何时回去?”
“一会儿便走。”
“这般着急?不若明日等我一齐回去?”
高闻溪摇头:“我不可离京太久,两人同回亦过于显眼。倒是你,路上多加小心,不要莽撞。”
明知拐角有人还往前去,胆子不是一般得大。
“女郎?”
高闻雁回头,见楚序站在明亮处唤她。
看她带着浅露,便知已卸掉伪装,于是楚序连嗓音也不变换了。
然而楚序没有认出高闻溪,他方从外间回来,只见她在与一男子说话,神色雀跃。
即使隔着幂篱,高闻雁也能感觉到高闻溪戏谑的眼神。
她挠挠头,当下推了高闻溪一把,匆匆道:“那你赶紧回罢,一切小心。”
高闻溪没有说话,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可高闻雁只觉得麻烦,回家后定少不了被他“打击报复”。
没事,楚序易容了,他不一定能认出来。
高闻雁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小小的温州,女郎认识的人倒是很多。”
不顾楚序微冷的语气,高闻雁叹口气道:“先进去再说罢。”
两人自然地回到了楚序房内,他取水卸了脂粉,肤色一下白净起来。
进屋后,楚序一句话也不说。
高闻雁正在想措辞呢,见他往茶桌旁一坐,自顾喝起茶来。
于是她主动挑起话头:“今日可真是巧啊,连连遇到旧人。那许久未见的一个兄长,竟也刚好路过温州。”
她说得轻巧,目光却在偷偷打量他的脸色。
“只听闻女郎上头有两位兄长,却不知从哪又来的一个。”
高闻雁不禁语塞,可不正是她那亲大哥。
但她不想将高闻溪的行踪告诉任何人,于是继续瞎编胡造:“可不就是一个远方的表哥,许久未曾联系了。”
“嗯,许久未曾联系。”
楚序淡淡瞥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两人都遮了脸,却能认出对方,想必失联前感情定很好。”
高闻雁实在编不下去,只得投降般地跑到对面坐下,向他讨一杯茶水喝。
“我记得女郎向来不爱喝茶。”
她笑道:“再尝尝,兴许这次就喜欢了呢。”
给自己倒上一杯,她笑着一口饮尽,只觉得满口腔皆是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