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见楚序已背对着睡了,高闻雁便想当然地以为他用过药了。
这船一晃一晃的,她不禁也打了个哈欠。
楚序醒来时,她趴在桌子上,已是睡着模样。
推开窗,湿润的海风迎面而来,卷着外间饭菜的香气,一齐飘了进来。
于是她醒了。
“可是要用膳了?”
她睡眼惺忪地走过去,随着他目光,望见了残阳洒满海面。
两人静静地立在窗边,看夕阳西下,海鸟斜飞。
偷得浮生半日闲,说的便是他们罢。
高闻雁半趴在窗上,歪头打量旁边的人,难得见他出神。
他会在想什么呢?
“女郎。”
“嗯?”
他低下头,盯了她半晌,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算了。”他喃喃道。
高闻雁莫名,皱着眉头看他。
“我去唤人将晚膳拿来。”
他匆匆转身,避过她的疑问。
再回来时,高闻雁却是将桌子都搬到了窗边。
她道:“我见过很多日落,海上的倒是
他们一起用膳,一起赏景,从朝堂聊到百姓,从大宁聊到齐越。
有那么个瞬间,高闻雁觉得真好,仿佛她不是将军之女,他也不是大宁丞相。
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因为一个相同的黄昏,聚在了一起。
落日一点点沉入海面,月出东方,星辰也不眠。
外间的嘈杂渐渐隐了去,他们一壶茶喝到微凉,仍未离开那桌椅。
高闻雁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外走。
“女郎去何处?”
她得瑟一笑:“将那人给绑了来。”
区区一人,她怕甚?
她只不过是一直在等入了夜,好神不知鬼不觉些,以免引起恐慌。
楚序等了约么一刻钟,房门被踢开,她果然绑了一个人回来。
那人被五大绑着,嘴里还塞了一块布,一路拖行,连衣角都磨破了。
楚序看去,那人小腿、腹部、右手,三处皆受了较重的伤。
他忍不住抿嘴一笑。
高闻雁扯开布,问:“谁派你来的?”
男子狠狠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拿剑敲了敲了他的脖子,高闻雁邪邪笑道:“杀了你有何难,让你生不如死才叫好。”
楚序放下茶杯,淡淡道:“王公公可安?”
男子神色一凝,哑声道:“不知你在说什么。”
他蹲到男子面前,指了指他的脸,道:“这层伪装剥掉,你便百口莫辩了。”
高闻雁随着他一起蹲下,仔细瞧了,才发现男子脸上竟上了一层粉,瞅着就跟真皮肤似得。
“我去找船家要些油来!”
她兴冲冲地跑出去,很快端了一碗油回来。
待粉被卸下,竟露出了一片刺青。
高闻雁暗自吃惊,大宁已严格控制黥刑多年,尤其不能私用。
官府使用黥刑亦有要求,刻印的样式、位置,因犯罪大小和次数,都有不同。
在脸上的,多是惯犯。
“盗窃、杀人。”
楚序认出了那些图案。
他问:“天下祸乱,四处是鸡鸣狗盗之辈。你可想过,为何偏偏只有你被黥刑?”
那人冷笑一声:“运气背,有什么办法。”
“可是王永救了你?”
楚序负手而立,心中已有了数。
“王永可是救了你们一群人?彼时你们都是孩童?”
“孩童?”高闻雁大骇,“他们竟敢往孩童脸上用黥刑?”
一一被说中后,那人不说话了。
楚序又道:“被救的你们,可都是身体强壮的?被留下的都是羸弱的?”
那人咬咬牙,道:“那又怎么样?无论如何,他都是救了我们。”
“哦?”
“那倘若,自一开始,便是他在主导呢?”
“不可能!”
他情绪激动,挣扎着要朝楚序扑去。
“诶,不可。”
往腿上一踹,他便又倒了下去,高闻雁护在楚序面前,竖起了眉毛。
她将布重新塞回去,拍拍手道:“自己冷静一下,想通了再唤我们。”
那人瞪着眼睛,恨恨地看着他们。
于是高闻雁又将他转了个身,面对着木板。
“再瞪把你眼睛挖了哟。”
将人擒了,二人便可以大摇大摆地去船上散步了。
“他应是朝着我来的。”楚序忽然道。
“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