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渝州城外,西北歌乐山。
雨幕肃冷,山峭如削。
山中静谧无人,只有万鸟腾空时惊动枝叶,发出的沙沙声。
偶尔响起一两声凄厉鹤唳,令人心惊胆战。
山脚下的空地上,群蛙跳跃,鼓囊歌唱。
倏地,一道碧绿的身影凭空凝结。
群蛙受惊,纷纷跃走。
夜色下,那张人脸显得越发白皙。
裴仙玉环顾寂若无人的旷野,平静道:“既然诸位已经到了,就请现身吧。”
她话音未落,一道道身影或如雨后春笋从地下冒出,或如秋冬落叶从细雨中飘落。
眨眼间,近百名奇形怪状的男女出现在她身前,皆是演神者。
裴仙玉拱手道:“诸位同道愿赴小女子之约,小女子感激不尽。”
一僧人道:“施主此言差矣,我等赴你之约,也不过是解自己之围罢了。”
裴仙玉颔首,“今日所来同道,有各大家族的,也有各自为战的独立演神者……但无一例外,我们都有朋友被此界鹰犬所擒,深陷囹圄。唇亡齿寒,倘若我们再不联合起来,恐怕连这演义的序幕都过不去就全军覆没了。”
初春的寒气凝结成露珠,粘在众人脸庞的寒毛上,更为冰冷的氛围增添了一份肃杀之意。
持箫客道:“之前裴姑娘说,已经查清被擒者的关押之处,现在总该说是在哪里了吧?”
“当然。”裴仙掷地有声道:“此地凶险万分,除了有重兵看守外,还有数百锦衣卫与演神者把守……”
话说到这里,便已有人猜到了,“敢问可是渝州府衙?”
裴仙玉点头,“不错,正是渝州府衙,渝州府衙有一处隐秘地牢,位于地下十丈,牢狱墙壁皆以钢铁所铸,遍布机关暗器……我也是无意间擒住了一名锦衣卫,用迷魂之法才逼问出此地所在。”
“哼!”一敞怀壮汉不屑道:“管他什么天罗地网,今日我等上百名演神者汇聚一处,难道还能怕了它不成?”
僧人摇头道:“万不能轻敌,这些锦衣卫确实有些能耐,而且他们手下还有咱们的人为其效命,这次劫狱恐怕凶多吉少。”
“大师所言极是。”裴仙玉一声轻叹,“但如今别无他法,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们今晚也得去闯上一闯,我们先在城中放上几把大火,然后再选几人做饵吸引敌方视线,大部队趁机闯入渝州府衙,速战速决。”
众人正说着,有十几道黑影连成一条长蛇,从远处行了过来,引起众人警惕。
裴仙玉放眼看去,微笑道:“诸位不必紧张,是徐家的徐公子来了。”
徐温九走上前,先拱手向众人问了礼,随即看向裴仙玉,“裴姑娘,这次我可把自己的家底全部带过来了,营救受难的兄弟,我徐家义不容辞!”
裴先玉躬身道:“徐公子大义,小女子佩服。”
“言重了。”
徐温九环顾众人,神色和煦。
白日裴仙玉离开后不久,他便想明白了。
如果这次能营救成功,那他们徐家在演神者中的威信不知能提高多少倍。
此行虽然凶险,但收益同样颇高。
这等好事,绝不能让其他世族独占了。
于是,他便快速召集了城中尚存的徐家亲信前往歌乐山。
其实他已经观望一会儿了,见人多势众,方才昂首而出。
那渝州府衙纵然是龙潭虎穴,但一百演神者各显神通,亦能顶得上千军万马。
所以在他的分析中,此次行动万无一失。
“裴姑娘,既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行动吧,否则夜长梦多。”
裴仙玉颔首,随即低喝:“好,诸位同道,进渝州城!”
众人接踵消失后,山中忽起人声。
“可惜,可惜,你刚才拦我干什么?我差点就一口将他们吞了!”
“你着什么急?此刻现身,定然天崩地裂,把城里的人全吓跑了怎么办?不能因小失大,要吃就吃个痛快…城中局势全在我的掌握之中……等过几天群雄大会那才热闹的,到时放开肚皮,人人都能吃个痛快!”
“好好好,那就再信你一回。”
……
渝州,敖府。
这宅子的确又深又广,跟一间小城池差不了多少。
五六个更夫轮着番从曲折走廊中行过,敲敲打打,说:“小心火烛!”
陈厌带着小落到了东跨院的一条青砖巷中,四面充斥着草味儿极重的粪臭气。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养着大牲口,是府中下人的居所。
陈厌左右望望,所站的巷子虽然狭窄,却一眼看不见尽头,墙壁上多的是一个个月亮门,分别通往一座座四合院。
这敖府的确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