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在江上查得严,你们一看就是外地人,还骑着马,谁敢载你们啊?”
陈厌啃着干粮,跟冯、苏二人在不远处歇息,前方刘三娣拦住两个行路的妇人交涉。
“大婶,这啥话,我们可都是清白良民,只是去做生意,有啥不敢拉的,我们也不差川资。”
一妇人摇摇头,另一人提着篮子,稍作琢磨,开口道:“镇西有个老鳏夫,姓周,他倒是胆大。不过他前几日出船了,应该明天才回来,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刘三娣闻言回头,陈厌冲她点点头,她转身笑道:“多谢二位大婶了,咱这镇上有没有住宿的地方?”
“没有,客栈还有人家都住满了,但林家荒宅倒是没人,你们能去那里过夜。”
“诶呀!你这是害人啊!那林家可闹鬼!”
闹鬼?陈厌三人来了兴趣,牵马走了过去。
“二位大婶,咱什么都怕,唯独不怕鬼,咱旁边就有三个鬼,你瞧得出来?”
“后生,你可真会说笑。”
两人闻言一瞧陈厌,再看看冯善水三个,哈哈大笑。
“那林宅闹的可是真鬼!以前有不少旅人在他家留宿,都亲眼见过。”
“是啊,那林家的确不寻常,两三年前,他们一家还穷困潦倒。可突然间,没过几天,他们家就富起来了。
先是修了大宅子,之后又雇了五六十个佣人。风光极了,当时就有人说,他们家发了不义之财!”
冯善水嘟囔道:“一夜暴富……确实古怪。”
“谁说不是!后来他们家就遭报应了,大概是今年正月初八,林家上下十三口人,突然不翼而飞!莫名其妙就失踪了,谁都找不到!”
“之后啊,他们家那些佣人,就瓜分了林家钱粮,各自跑路了。”
两名妇人走后,陈厌平静道:“听她们这么说,我倒认为,这是一件谋财害命的凶案。”
苏无愁稍作思索,恍然大悟,“十夫长是说,林家人的消失,是那些佣人干的。然后假借鬼神之事,用来掩人耳目。”
刘三娣笑了起来,“倘若真是有人装神弄鬼,那咱们正好把那贼人抓起来,替林家人讨个公道!”
“说那些做什么,这一路露宿野外,找张床板踏实睡一觉才是真!”
“去瞧瞧。”
说罢,陈厌牵着缰绳进了杀鱼镇,三人紧随其后。
离宋金战场越远,天地间的红光便越淡薄,夜色浓到令人发指。
镇子不大,要找一间荒宅很容易。
行了没多久,四人停在阔气的门扉前。
二十几丈长的青白墙皮龟裂,漆黑大门敞开,院落中荒草丛生。
“就是这里?”
“差不离。”
战马随意吃草,四人分头在几间院子里探查一番,没发现半个人影。
陈厌兴致索然,在院子里拾了些干柴,生火取炭。
冯善水他们吃了几块,便各自寻房屋休息去了。
陈厌一个人坐在前院正堂里,吹风守夜。
安静思索到达临安后,下一步行动的具体细节。
苏无愁已经仿造出了王俊的书信,他考虑把这封信给谁的收益最大。
秦桧是个好选择,毕竟此刻他最受恩宠,在皇帝面前说话也有分量。
夜色下,其他人也无心睡眠。
偏房里,冯善水坐在桌前,翻着那本染血的《道德经》看了又看。
“师父啊…你说,咱怎么就没听你的话,好生学习道术,真到要紧的关头,成了半吊子,唉。”
院落外上,刘三娣坐在台阶上,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木梭,一言不发,暗自垂泪。
一声大叫响起,引起三人的警觉。
“鬼!”
刀光一荡,陈厌纵身跃出厅堂。
“鬼!鬼!”
苏无愁跌跌撞撞,从西院的月亮门里跑了出来,不停往回看,脸色苍白。
脚步声杂乱,陈厌三人一同围了过来。
砰!苏无愁一头撞在陈厌身上,战战兢兢停下,冯善水二人见状诧异非常。
陈厌神色警惕,沉声询问:“鬼在哪里?”
苏无愁吞了口唾沫,抬起手臂往后一指,“方才,我去茅房小解,突然听到头顶有人笑,一抬头……一张人脸竟从墙皮里冒了出来!”
冯善水满脸不可思议,大感咋舌,“还真有邪祟!”
陈厌凝眉,提刀快速奔向西院。
还没落脚,咚咚三声撞钟洪音不知从何处飘来,赫然在四面八方响起。
钟声荡漾,野草折腰。
噔一声,陈厌停在西院墙角的茅房前。
鸿音入体,他只觉腹内翻江倒海,反胃感强烈。
这钟声……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