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平静下来,先梳理了一下新得来的这段记忆。
他当前的身份,是岳家军中的一名低级军官“十夫长”,隶属于背嵬军编制。
1140年,岳飞
闰六月初十,岳飞在郾城北的五里店再一次大败金军,史称郾城大捷。
败北后,金军主将金兀术调集了十二万大军屯于临颍县。
十三日,岳飞帐下大将杨再兴率军外出巡视,在临颍县南的小商桥遭遇大批金军。
杨再兴率部众殊死奋战,以少胜多,用三百将士一战斩杀金军两千余众。
史书上记载,此役中,杨再兴一部全军覆灭。
但现在,有四个人活了下来,便是自己与这三名军士。
记忆里,陈厌率领这三名手下,一路往外冲围,欲要回营求援。
但金军紧追不舍,四人且战且退,一直行至荒野山中,才勉强摆脱敌军追捕。
当时几人皆身负重伤,已无余力,便寻了这处城隍庙,暂且休养生息。
之后的记忆因为昏厥中断了。
“睡了一觉,好多了。”
陈厌翻身坐直,笑着回应三人目光。
“让我瞧瞧!”
刘三娣一手按住陈厌的肩头,身子往后一探,揭开他背部裹着的浸血绷带。
当看到那糜烂草药下光洁的皮肤,登时尖叫起来。
“好了!真好了!我的天老爷,十夫长的背上,连个疤都没留!”
“让我瞧瞧!”
冯善水不敢置信地将脑袋凑了过去,“啊呀!”他怪叫一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是城隍爷显灵了!念咱十夫长命不该绝,城隍爷出手相助!”
苏无愁更是激动,“子不曰怪力乱神,我今日却要信这神仙一次了!”
说着,他砰砰,跪在地上,对着那破烂的泥塑神像硬生生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性格不一的三人,都对自己展示出了真诚的关切。
初入一个陌生年代的疏离感渐渐被涂抹,陈厌快速踏实下来。
他笑道:“你这么一讲,我倒想起来,城隍爷刚才给我托了个梦,感情是真的。”
冯善水两掌合十道:“好极了,咱真就是日日夜夜盼着您早些痊愈呢!”
苏无愁盯着他,皱眉讲,“你这就是心口不一了,之前日日夜夜说的不是要散伙吗?”
“你这酸书生,揭贫道老底是不是!”
冯善水蹭一下站起来,伸手抓住苏无愁的脑袋,勃然大怒。
“那是咱不想憋在这小庙里,想早些下山去杀那些蛮子呢!”
“好了!你们两个!”
刘三娣叹了口气,轻声训斥一句,望向陈厌,发声询问。
“十夫长,您现在醒了,该何去何从,请发令吧。”
闻言,正打闹的苏冯二人停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陈厌。
陈厌稍作思考,问道:“初几了今天?”
刘三娣憨笑一下,开口道:“前些日子咱们都受了重伤,整天都晕晕乎乎的,也不晓得哪天是哪天了。”
苏无愁惭愧颔首,“我也一样。”
“唉,关键时刻,还是贫道能顶些事。”冯善水得意一笑,随即对陈厌一抱拳,“回十夫长的话,咱们已经在这庙里耽搁了不少时日,近日来咱越发察觉这四周阴气大盛,想来快到中元节了。今日不是十四就是十五。”
都快一个月了……陈厌虽然少读书,但因个人嗜好,对古往今来的侠义故事、神怪小说倒颇为了解。
如果他没记错,岳飞率军进驻朱仙镇后不久,金兀术放弃开封准备北撤,七月上旬,十八道金牌从临安发出,十八日,岳飞开始班师回朝。
联系个人事件中的要在限期内回返岳家军驻地,后续的演义事件可能跟岳飞有所联系。
“这是什么地方?”
“十夫长你不记得了?小商桥一战后我们本想回返搬救兵,但那群蛮子一直围追堵截,无奈我们只能往背道而驰,往南行,这是到乐山了。”
冯善水苦笑一声,缓缓道:“这乐山在隋唐时又叫郎陵山、郎山,自古便是道家名山,咱以前就是在这山上的玉虚宫中出家的……但十数年铁骑践踏,这里也是破落了。”
陈厌颔首起身,“走,回营。”
乐山直线向北,距离朱仙镇大约五百多里地,日夜兼程的话三天时间应该能赶到。
听到陈厌发令,刘、苏二人大喜,冯善水的眼眸中则闪过一抹忧色。
“十夫长,披甲!”
刘三娣提起那件用麻绳穿好的甲胄走了过来,陈厌打量一眼,这幅宋甲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
以一片乌铁护心镜为主,麻绳如蛛网,残破的甲片或多或少,如一群群被黏在网上的蛾子,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