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宏进回了一趟家。
陈桂芬守着孩子抹眼泪。
贺宏进在一侧跟着沉下一颗心,浓密粗犷的眉毛打成死结。
两个娃娃不足月份,柔弱脆弱得跟小猫一样。
贺宏进不敢看,搓了一把钢钉似寸头,推着傅璟佑的自行车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
“告大队,告公社,报警去!这害了人的玩意,怎么也要揪出来给她打死!”
陈桂芬咽了一口苦水,便不再拦他。
有个女知青害了人的性命的事,很快传开,半个南湖公社都被轰动了。
公社和附近大队都调动人员找陈妙妙这个人。
县里公安局推一把走一步,不情不愿的,也出了一支小队。
唐梅在医院守了陆淼两天,眼睛都要哭瞎了,期间去公安局那边问过几次。
贺宏进过来探望时,唐梅也问过消息。
一听陈妙妙这个人恍若从世界上消失,死活找不到人时,唐梅的恨意累积到了极点。
她恨陈妙妙那个狠心毒妇,害了她的小宝。
又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去洗那个蚊帐,要是没去,陈妙妙也不会有可乘之机。
她的小宝,她的小宝啊……
可是说来说去,唐梅又恨上了陆远征。
如果当初没有相亲那件事。
或者安排的相亲对象是个正经小伙儿。
她的小宝也不会这样,落得这样的下场!
队里的知青结伴过来看陆淼。
唐梅托那几个跟陆淼交好的女知青辅佐傅璟佑,先暂时帮忙照看一下陆淼。
她拿着户籍页,磕磕绊绊摸去了县里办事处。
她要发电报,她要打电话!
这里的人没本事,那就叫她老子来!
唐梅一贯柔弱的性子,在一刻心狠得要命。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那个毒妇给她的小宝抵命!
唐梅拿着户籍页去县里办事处。
她虽是京市户籍,可并未和陆远征扯证组建夫妻关系。
户籍页证明不了她的身份,办事处的人不允许她进院子。
万幸遇到胡志远从乡里骑车回来。
胡志远一眼就忍住被人拦着的唐梅,赶紧下自行车道:
“干什么呢!没礼貌!知道这是谁吗你们!”
胡志远虎着脸挥开守门的那两个同志,拉着唐梅的衣角走去一旁说话:
“婶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小宝、小宝出了事!”
唐梅克制不住地哽咽,喉管里苦水上涌,详细的经过根本说不下去。
事发满眼睛都是血的画面,更是不敢回想。
“胡同志,我要打电话,我要给她老子打电话!”
“行,行!婶子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带你去!”
唐梅焦急得不行,一看就不是小事。
胡志远也不敢多耽搁,赶紧踩好自行车支架,领着唐梅往传达室去。
唐梅本就是个眼泪多的性子。
陆远征虽然大男子主义,可他对唐梅是关照的。
唐梅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与陆远征这么多年的相处,两个人也早已养成了一套相处的方式。
唐梅爱哭,陆远征就怕她的眼泪。
陆远征在京北学校的办公室里接到唐梅的电话,听着她哭,心里其实已经有些不得劲。
可一想到,唐梅是追着那个不孝女去了南边,他心里就有气。
陆远征气陆淼走得利落干脆,全然不顾他父亲的颜面。
哪怕她低个头,优先示个弱呢?
相亲的事,她真的不愿意,他也不会强硬逼迫她什么。
陆远征也气唐梅没有打声招呼就去了南边,眼里一点他的存在都没有。
就好像这么大个家里,他这个担任父亲,担任丈夫角色的男人,一点威严都没有。
陆远征硬朗的下巴紧绷起来,故意冷下语气,嘲弄起来:
“怎么了,这个时候往办公室打电话,你的好闺女,好女婿对你不好了,你想起我来了?”
电话那头,唐梅听见他声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捂着嘴哭。
好像要这几天的担惊受怕都哭出来似的。
她只哭不说话,听着哭声和以前还有些不一样。
“有事说事,哭顶什么用?”
陆远征眉心紧锁,喉咙鼓动一下,态度软和些许:
“要是在那过得不自在,就回来就……”
陆远征话没说完,就被唐梅的哭喊声打断了:
“小宝没了,小宝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