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差了点意思啊。”
东暖阁内,朱由校负手而立,扫视眼前的舆图,眉头微蹙,“没有一份完整性、按比例绘制的军用舆图,把各项参数全都考虑进来,连纸上谈兵的资格都没有啊,骆养性奉旨离京至今,可有消息传回京城?”
“禀皇爷…还没有。”
在旁服侍的王体乾,忙作揖行礼道。
朱由校眉头皱的更紧。
时下有太多的事情要落实和解决,可前提是要有足够的人,然而朱由校最缺的,就是各领域的人才。
欲先攻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个道理不管在何时都适用。
若想对大明有充分的认识和了解,就必须要有参考价值极高的舆图才行,大明是不缺少各类舆图,但朱由校想要的更多,站在全域的角度,经缜密的勘测和绘制,定下全国和各省的军事、行政、交通、地理、水利、矿藏等各类型舆图,甚至更为细致的府州县各类型舆图也要有。
这是异常繁琐的系统工程,甚至想实现这一整体构想,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和时间,但朱由校愿意投入和等待。
倘若连自己待的家,究竟是长什么样都没有清晰认知,你想打扫,你想整理,那不是痴心妄想吗?
甚至朱由校在想一个问题,要是万历47年的那一战,在辽地出战的明军精锐,可以掌握参考价值极高的军用舆图,将辽左和建州三卫的地形走势、城池分布、军事要隘、建虏分布等都了然于心,那或许就能定下更好的军事攻略。
可惜没有如果。
朱由校谋定的军事改革,并非是局限于裁撤冗兵、整饬军队、招募新卒、研制火器等那样简单,大明军队想实现涅槃重生,就必须进行彻底的体系化改革,不然就是治标不治本的闹剧。
军队指挥的支配权必须凝一,文官就去做文官该做的事情,既要把持着行政权,还要把控着支配权,那未免吃相太难看了。
五军都督府的职权赋能,都司卫所的调整改革,军队建制的集约整改,军工产业的整合发展,军事人才的培养擢升,军中私兵的裁撤扼制……这一系列的组合拳打出,才构成了完整的军事改革。
不过想落实这些谋划部署,没有数载甚至更长的时间,根本就无法实现。
终究是牵扯到的层面很广,涉及到的利益很多,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文官群体也好,武将势力也罢,一旦触碰到他们的核心利益,那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大明经受不起任何的折腾。
对辽战略的展望和落实,朱由校不仅要遏制住建虏扩张,还要掌控部分军权,更要控制住京畿、蓟密永、辽东的势,唯有将上述部署落实下来,才有可能推动后续谋改。
……
西苑,太液池,碧绿的池水泛着涟漪,不时池面出现水泡。
钓鱼台所在。
聚着十余众披甲将校,他们神情各异,甚至部分将校的眼里,还闪烁着凶厉的神色。
唉~
陈策、童仲揆心里暗叹,即便是奉诏进京了,被传召到西苑这边,浙兵营与石柱兵的矛盾,依旧在彼此的将校间体现出来。
这一路奉诏赶回京城,让陈策、童仲揆极为心累,非但要确保行军速度,还要留意各营的情况,更要注意营中逃兵、袭扰地方等情况。
还好随行的几名太监宦官没有干涉他们,甚至每至一地时,还帮着解决军粮需求,不然啊,陈策、童仲揆真不知道此次归京的途中,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想到帝国的武将,心胸竟如此狭隘。”
就在陈策、童仲揆思虑之际,一道声音在钓鱼台响起,令一些武将皱眉看去,然看到一些东西时,特别是那身天子团龙袍,这让在场众人心下一惊,纷纷抱拳行礼。
“末将等…拜见陛下!”
在众人的簇拥下,朱由校缓步走来,看着眼前这帮将校,心里却生出感慨。
眼前的这帮将校,就是在浑河血战中率领麾下善战的健儿,令猖獗的建虏都损失惨重的存在。
只是浑河血战却成了绝唱。
“陈策、童仲揆。”
朱由校走到众将跟前,撩袍坐到锦凳上,看着为首的二将,随驾的王体乾、卫时泰、何可纲等一众人,则分站在各处。
“末将在。”
被天子点名的二人,哪里敢迟疑,纷纷低首上前应道。
“奉诏归京期间,浙兵营与石柱兵可有不服调遣者?”朱由校嘴上对二人说着,但眼神却扫视眼前的将校,讲这句话时,朱由校能看到有人在动。
“未曾。”
陈策低首看了眼童仲揆,忙开口道。
“是吗?”
朱由校双眼微眯,语气低沉道:“驰援辽东期间,浙兵营与石柱兵在通州起了冲突,死伤不少人,戚金,秦邦屏,你二人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