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请旨出战廉江”
群青的长衫,银色的铠甲。身姿挺拔的姑娘在养心殿已经门口跪了半日,初夏的天有些微热,她额角汗珠大颗大颗的滑落,滴溅在青石板上,开出一朵又一朵无色的花
养心殿大门紧闭,时不时有宫人从门口匆匆路过,却无人敢看她一眼;
永安侯周家的天之骄子,大商第一个女将军,年仅二十,却已是声名大震,功绩直逼其父;周家本就惹陛下忌惮,如今这周毓更甚
廉江战乱,外敌来势汹汹;陛下却将人留在长安,目的可想而知
廉江不过才两万守备军,何以能抵大越六万大军,可倘若廉江破,大越便能同十二部前后夹击边疆,届时周昌年便是有通天本事也无回天之力
他要留守边疆防着十二部,帐下大将过半被留长安,如今便是有兵可排,亦是无将能领;
“皇上,臣请旨出战廉江”
又是一声高亢呐喊,惊的一旁路过的小太监险些崴了脚,匆匆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又飞快的离开
廉江战报已经传来长安三日,无人比周毓更清楚,周昌年如今无人可用;陛下也不会让他有人可用;
“哎呦,周小将军,您就回吧,您得相信侯爷啊,有侯爷在,廉江怎会有事儿!”
朱红的大门缓缓推开,走出一个微微发福的老太监
老太监眉头紧蹙,看的出不太高兴。掐着嗓子轻声开口
“您就是在这儿跪断了腿也是无用,陛下倚重侯爷,您应该高兴才是”
闻言,周毓并不见喜色,反而眸间冷意骤现;这般帝皇,忠之何用
“公公,劳烦转告皇上一声”
周毓抬眼注视着养心殿的烫金牌匾,龙飞凤舞的字大气磅礴,里面住的人却心思狭隘
“周家可亡,但大商百姓不该因此受罪”
说完,便颤颤巍巍的起身,推开那公公欲扶的手,摇摇晃晃的往宫门去
“唉,可惜了~”
“我去”
一身红衣的少女手持银色长枪,目色坚定,愤然开口,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不可”
还不等正堂的人发话,一道清冷的声音便是先开了口
沈玉竹冷着脸色跨入门口,直视一身铠甲的周昌年,冷声道“周家四女,如今唯剩时乐尚算自由之身,将军莫不是,连她也要送进去”
周昌年蹙着眉头不发一言,他的长女,次女,三女皆被困在长安,如今唯剩这一心只想闯荡江湖的幺女,如果可以,他不想任何一个女儿有此境地;
“时乐,廉江就交给你了”
“侯爷!”
沈玉竹厉声一喊,却也是阻止不了年仅十六、从未上过战场的周时乐披甲上阵;
阿毓幼时的铠甲在她身上将将合适,除却铠甲上的斑斑痕迹,简直量身定做一般;只是阿毓不喜红色,而时乐一身红衣配着银色铠甲格外瞩目
“阿花别怕,我们去驱外敌,护家园!”
周时乐拍拍那匹三色花马,马儿寻常,并非良驹;甚至会因这铿锵士气有些害怕
翻身上马,她对着目色沉沉的沈玉竹道“二娘放心,周家无弱女,我定会活着回来”
“出征!”
没有激荡的号角,没有猎猎作响的军旗,领头不过一十六岁的少女;谁能想到这会是一只将赴战场的军队
“陛下未下旨,时乐这一仗,胜也败,败只亡;将军当真好狠的心”
周昌年退下头盔,鬓角白发散落,满目沧桑
“她若身亡好歹能留身后名,因为她是周家四小姐,可这二万五千名将士,十年后,百年后,还有谁会记得呢……”
廉江城内,两万守备军已经顽力抵挡了三日,伤亡惨重;城中百姓无路可退,只能陪着死守
“来了多少人?谁带的兵?”
“怎么来了个小姑娘?”
“周将军呢?”
“周小将军呢?”
“是不是侯爷也放弃我们了?”
从惶恐不安到希望满满,再到失望猜疑,城中百姓看着一席红衣的少女眼里慢慢生出了绝望
来人不是侯爷,不是周家小将军,而是一个少女,带着不到两万多人,在源源不断增添的敌军中,能有何作用
“我乃周家周时乐,今日领周家亲兵誓与廉江共存亡”
“共存亡!”
“共存亡!”
……
城墙之上、红衣飘飘;城墙之下,士气高昂
疾驰的骏马奔腾在官道之上,扬起浓浓尘土,马背上的银色铠甲映着清冷月光闪闪发亮
“将军,这么赶路不是办法!就算你赶到了,可一个人能做什么?”
“时乐,时乐她才十六,她从没上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