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一杰去林文桐家里看了,林坤脖子上缠着纱布,正在怒气冲冲地擦拭猎枪,脸阴沉得骇人。
林文桐老娘——墨一杰舅爷家的二姨明宝媛,正在洗涤粘了血渍的床单及被罩,弟弟林文华则是坐在板凳上同林文桐一起烫死鸡,大木盆里蒸气氤氲,飘散着浓烈的鸡粪味儿,四边堆着十几只死鸡。
这情形,一看就是黄鼠狼集体报复。
有一年,一户人家打伤了黄鼠狼,也是这样。黄鼠狼夜里把死耗子开膛破肚,拖进那户人家闺女的被窝里,第二天一早,把那人的女儿及老婆吓得精神崩溃。
还有,黄鼠狼会潜伏到你家,专等人家两口子行房事时咬人放臭屁。
一旦被黄鼠狼盯上,只能自认倒霉,关紧门窗也作用不大。有村民曾见过黄鼠狼驱使大老鼠挖地洞,一夜之间挖出一个大洞,黄鼠狼照样进屋。
至于黄鼠狼弄死人的手段,则是多不胜数,或驱赶毒蛇进屋,或叼病死之人的内脏放你家米缸里……
总之,恐怖至极。
阴险的黄鼠狼不是马上弄死你,是逐渐加码折腾人,要一直把人弄到精神失常了,才会动用迷幻术——让你发狂自相残杀或者跳井、跳崖,主动抓毒蛇被咬等等。
「小杰来啦?」林文桐向墨一杰打招呼。
寒暄几句过后,墨一杰挽起袖子蹲下来帮林文桐烫鸡拔毛,抹盐腌腊鸡。
林文桐小妹妹林文心很懂事儿,为墨一杰搬来小板凳,还赠他一个甜甜的笑。
「哎~也不知道是咋得罪的黄大仙。」
林文桐眉头一皱,讪讪地讲。
林文桐烧水,墨一杰与他弟林文榆两人给鸡开膛破肚,干得倒也飞快。
「就怨你爸,俺说养一群大鹅,他就不去买鹅苗。」
林文桐老娘一边洗衣服,一边不住嘴地抱怨。
鸡与鹅混养,能防一般的黄鼠狼,不过对大只的黄鼠狼群效果有限。
鹅也会被黄鼠狼咬死。
墨一杰见过,四只大黄鼠狼围攻一只大鹅,一只负责在前面佯攻,侧翼两只负责咬腿,最有经验的一只则是负责抱着大鹅的脖颈儿锁喉。
那大鹅的颈部羽毛光滑,抱住鹅脖子很难,就需要前面的那只前锋与大鹅对咬,翻滚着身子抱住鹅头。
前锋黄鼠狼是最容易受伤的,其部位就是爪子。因此,判断一只黄鼠狼是不是厉害角色,只需要看它爪子是否残缺即可。
黄鼠狼群也同人类一样,会集体善待及赡养勇士,受伤的黄鼠狼一般会退居幕后指挥或者负责侦察驱赶等。
「打死几只就好了!」林坤咬紧牙关,干瘦的腮帮子上咬合肌隆起,三角眼射出一道慑人精芒。
「好好过日子不成嘛!非要与那巫师乱搞!」林文桐老娘恨恨地骂。
「臭婆娘,你胡说啥!」林坤脸上显出一丝慌乱,大声怒斥。
「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叫啥!」林文桐老娘毫不畏惧,直直地瞪林坤。
林文桐妹妹林文秀急忙皱眉提醒:「娘~家里有外人呢!」
「哼,头发长,见识短!」林坤说完,戴上草帽,背起竹篓,拎着鸟枪就要向外走。
可他出不去院门了。
林家院子外来了十几人,一个个或手握鸟枪,或拎着开山刀,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林坤,俺爹呢?」为首的是两名精装的苗族汉子,手里都握着鸟枪,大声质问林坤。
「咦,金龙金虎,你们来啦!你爹咋了?没回去吗?」林坤故作惊讶地问。
「少废话,你把俺爹咋了?」年长的应该是杨金龙,去年春节时,墨一杰去苗寨找高中同学杨金锁玩时见过,此人是金锁的叔叔。
「你装啥糊涂,俺爹昨天说他来找你讨钱,一夜未归,你给个说法。」略年轻的汉子咬牙切齿地叫骂。
「老杨昨儿下午拿了钱就回去啦!可别是出啥事儿了,走,俺陪你们去找找。」
「姓林的,你少来,俺爹托梦给俺,说你害了他。」杨金虎身后走出一名二十岁上下的苗族美女,深蓝色蜡染土布裙子,上身是缀满彩色刺绣图案的红绿拼色短褂,头戴一只银钗,明眸皓齿,脖颈儿雪白。
「金凤侄女,俺与你爹亲如兄弟,咋会呢!是不是有人说俺坏话?」林坤很会演戏,表情到位,看来是早已想到今日局面,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你们在哪里分手的?给了俺爹多少钱?」杨金龙依旧不信林坤的这套说辞。
「金龙,走,俺带你们去,不要围着俺家,让人看到不好。」林坤说完,分开众人,要沿着小路,带这些人去后山找人。
「爹,俺与你一起去!」林文桐兄弟二人怕自个儿老爹吃亏,已经飞快地换上雨靴,拎着背包与开山刀奔出房门。
「你们不要跟着,回屋去。」林坤生气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