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一直不大太平,所以按照营里的规矩,少不了还得先委屈你一下了。”
侍卫长周怀义借着凌云急于求见王爷的迫切心情,略施小计让两旁士卒将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推推搡搡来到一处大帐里。
当取下遮住眼睛的黑巾、睁开眸子看清了书案后面正襟危坐的两个人时,凌云不由呆住了。
大帐正中端坐一人,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着同色的金丝蛛纹大带,上面挂着玲珑白玉腰佩;他矍铄的身形挺得笔直,眼角眉梢透着阴鸷的笑意,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得意洋洋。
他的身旁侧坐一人,一身紫色窄袖侍卫统领服饰,袖口处镶着金线祥云;脸上线条硬朗分明,两道剑眉微微上挑,幽深的眸子熠熠闪光,略微有点鹰钩的鼻子,菲薄的嘴唇紧抿,透着一股极致的冷戾肃杀之气。
正是凌云的两个死敌对头,丁进之与李之山。
丁进之上下打量着他,三角眼里洋溢着阴谋得逞的诡谲笑容,“何大公子,别来无恙?”
凌云猩红着眸子盯着他,“怎么会是你?……”
丁进之不紧不慢道:“我是钦差大臣,在这里能见到我也很正常啊!”
李之山提着长剑施施然走到凌云身边,带着几分促狭的语气道:“方才在大帐里便听他们禀报说,有人口口声声要见王爷,当时我心里便觉得奇怪,是谁这么大胆豪横,一张嘴就要见王爷哪?现在知道了,闹了半天原来是你凌统领……啊不,应该是何大公子啊——方才当着那些士卒,你不是都已经自报家门了吗?”
“原来你们两个打一开始就盯上我了,所以才唆使侍卫长来诓骗我中招的是么?”凌云几乎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
“唉呀,大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接着就想通了啊!只是方才为什么那么笨,轻而易举就中了我们的招呢?呵呵,这就叫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吧?”李之山眼眸里仿佛含了三月暖春,似笑非笑,对凌云极尽讽刺与挖苦。
原来今日午时时分,凌云在与李勇等士卒交涉求见王爷之事时,便有丁进之、李之山的心腹探报悄悄跑去把此事告诉了两人。
当然那探报并不认识凌云,只是禀报说:刚才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白衣人想要求见广陵王爷,好像还说有封书信要交给王爷什么的;他觉得来人有些不同寻常,便匆匆赶来禀报。
丁进之与李之山立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急忙出了大帐、隐身在暗处偷偷窥视着。
虽然他们与凌云隔得距离很远,可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彼此之间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到无需看清对方的样貌形容,只远远瞅一眼、模模糊糊从对方的身形举止便可以知道对方是谁了。
见来的那人了居然是凌云,两人相顾失色,不觉暗吸了一口凉气。
几天前便有两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夜闯营帐、抢夺令符令箭;后来从虎威将军赵旭那里得知,其中一人便是凌云,那个直令他们恨入骨髓却又无可奈何的人。
——啊啊,就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过后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不出所料,终于来了啊。
两人窃窃私语咬了一下耳朵,便打发了自己的心腹侍卫周怀义过去;一番不动声色的交涉之后,便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凌云回过头冷冷瞅着周怀义,那个笑里藏刀、诓骗他中招的卑鄙小人,曾经温润如玉的眼睛里已被强烈的愤懑填满。
那种恨意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刺痛着他的眼眸,直达心底,周怀义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对方那凌厉的眼神,只沮丧地垂下头去。
——“眼神都能打败人吗,这个凌云可真厉害啊,都失手遭擒了还这么有气势么。”瞅着周怀义垂头丧气的样子,李之山有些无语地摇摇头。
“你先退下吧。”他的嘴角漾起弧度,语无波澜。
“是。”周怀义赶紧顺着台阶下来,勉强冲着丁进之、李之山施了个礼,惶然出去了。
这里李之山又转过脸,含着几分调笑打量着面前那个脸色铁青、直恨得咬牙切齿的人。
“凌云,你现在悔也罢,恨也罢,都已经无济于事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过轻信于人了,哈哈哈……”
他得意地大笑着,冷戾的眸子倏忽眯紧,透出一股汹涌的杀机。不待两旁的人反应过来,他已拔剑出鞘,剑气横流,带着凄神寒骨的冷芒,蓦的探上了凌云的心头。
“等等!”丁进之忽然出言喝止了他。
“怎么了?”李之山怔了一下。
丁进之道:“方才不是说有一封重要的书信要交给广陵王爷么——咱们先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书信,再杀他也不迟。”
经他提醒,李之山恍然,慢慢收回了长剑。
“书信在哪儿?快交出来!”他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攫住他,眼睛里凶光毕露。
——哼哼,天大的笑话,你以为我会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