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何禹廷……李某人曾经的这位父亲大人,可真不让人省心哪!——来人,去把何大人请来!”
李瑞允得知浣玉郡主闻讯逃离的消息,脸色倏的沉郁下来,阴恻恻吩咐两旁的侍卫道。
何禹廷由管家何禄为等人陪同着,很快赶了来。对于浣玉郡主逃离是否为他走漏风声之事,他没有一丝踌躇,直接供认不讳。
李瑞允欲待发作却又顿住;他似乎若有所思,只低眉沉吟。
白羽道士眼神一凝,森冷的戾气顿时弥漫而起,“何大人,看来你是不打算与我们合作了,是么?”
何禹廷保持着镇定的神情,语无波澜道:“没有。”
“那么对于此事你又作何解释?”
何禹廷不动声色道:“这又有什么好解释的,浣玉是侯爷府的少夫人,是何某人的儿媳,是亲三分向,我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无辜受累了。”
白羽气得眉毛一挑,“你!……”
何禹廷与白羽道士凉凉对视着,他漆黑的眼底死气沉沉,辨不出一点情绪。
书房里的气氛凝滞下来,弥漫着渗入骨髓的冷。
李瑞允高坐于上首,冷眼瞅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这时便不咸不淡开了口,“好了,不要吵了。何大人乃性情中人,维护自己府里的人原本也无可厚非,情有可原,我也就不做追究了。”
——什么,不做追究了?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些意外。谁不知道李瑞允的铁腕手段与冷血嗜杀?任何悖逆他意愿、敢与他为敌作对的人,下场都是非常惨烈的。
尤其这些日子来他的所作所为,更是愈演愈烈、变本加厉——他的凶残暴戾,冷酷无情,令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谈虎色变、胆战心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对于面前这桩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不能容忍的事情,李瑞允居然会轻描淡写地放过!
难道仅仅因为何禹廷是李瑞允以前挂名的父亲吗?而且严谨的说,何禹廷连他的挂名父亲都算不上,因为李瑞允当初不过是假借大公子何成麟的身份委身侯爷府、为了达成他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可是无论众人如何猜测、如何臆想,都不做数的,因为没有人能看得透李瑞允那深沉复杂的心思。
他此时居高临下俯视着何禹廷,眸色渐渐变得晦暗,像是漫长无垠的夜。从站在跟前那个面无表情的人那里,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略略沉吟了一下,然后冲着众人摆了摆手,“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没什么事了,退下?这就完了?……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就连何禹廷本人也有些想不通。
可是他已懒得再去追问什么,只木然随着众人向门外走去。管家何禄为急忙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书房里立时空落了不少。只有李瑞允与白羽道士、李之山等几个人。
李瑞允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上那只晶莹剔透、空灵莹澈的玉色扳指,懒洋洋道:“对了,凌云是不是还在天牢里?”
李之山点点头道:“不错。”
李瑞允冷笑了一声,“好极了!转来转去,最终他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说着他略略停顿了一下,不疾不徐道:“李统领,麻烦你去安排,马上带他过来见我!”
李瑞允的声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似乎将某些探究的意味缠绕在舌尖细致反复地品味了一番。
李之山是何等人,心思通透,闻言会意地一笑道:“是,在下领命。”疾疾转身出去了。
浓重的阴云已在上空凝结成固体,把人的心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周围氛围越来越重,仿佛风雨欲来的前奏;还有轰隆隆的雷声与张牙舞爪的闪电,给人一种窒闷甚至恐怖的感觉。
凌云此时正默默坐在牢房里发呆。虽然还是当初皇上赵煜给他安排的那处条件“优越”的牢房,但他此时的心情比起当时的心境来,已是天差地别了。
当最初他从狱卒们的闲言碎语中得知李瑞允发动宫廷政变,囚禁皇上,杀死冯超英、皇后、晋陵王爷等人,夺得玉玺等一系列震惊天下的事件后,他先是痛心疾首,然后便是彻底绝望了。
此时的他,痛苦,彷徨,无措,无奈。面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又无计可施。
他自嘲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如折翼的雄鹰般,被死死禁锢在这狭隘的囚笼之中望空兴叹。
有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一个人在风云变幻的时局面前,其力量又是何等的渺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牢门打开,李之山带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李之山瞟过来的目光冰冷,凌厉,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直直刺了过来,要将面前的人凌迟成碎片。
“带走。”他阴沉沉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