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里办完公事之后,在余下的这段日子里,赵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刑部尚书府里度过的。
与凌云、浣玉在一起,他们或促膝聊天,或把酒当歌,或弹琴论羿;有时候兴致上来,赵旭便与凌云在花园中比武论剑,切磋武功,那感觉真的惬意极了。
闲极无聊了,赵旭便拉着凌云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转上一圈,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尽情放飞一下那颗与快乐和童真逃逸的太远的、有些疲惫的心。
这日,凌云与赵旭在后花园中把酒畅谈,浣玉在一旁抚琴助兴。酒酣耳热之际,赵旭笑道:“我忽然想起了前人的一首诗,正好可以借来表达我们此时的心情。”
说罢,便满怀豪情、抑扬顿挫地吟颂起了曹操的名诗【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吟罢,众人抚掌大笑。
在京城小住数日,边关忽然传来急报,说契丹贼寇来犯,急召赵旭火速回去。众人虽然依依不舍,但也不得不忍痛分别。
临行前,凌云与浣玉准备了一桌酒席,在刑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中为赵旭践行。
凌云举杯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赵兄与小弟虽然结识日短,却情义深长,小弟在此敬兄长一杯,愿赵兄此去一帆风顺,愿我们后会有期。”
赵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浣玉亦斟满一杯酒,递上前道:“皇兄,小妹也敬上一杯。皇兄久居边关,好长时间不回来一次,现在有暇回来了,却又来去匆匆,真是遗憾。喝了小妹这杯酒,一定记得有空就常回来看看哦!”
赵旭接过来饮了,笑道:“多谢御妹。二位的深情厚义愚兄感念在怀;临别了,有一件至爱之物送给御妹以为留念,望御妹笑纳。”
说着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双手捧着,就像是捧着一个初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浣玉好奇地接过来,见了不由又惊又喜。原来赵旭送给她的至爱之物,正是她整日里心心念念却不得的和田玉如意!
望着这只玲珑剔透、晶莹绮丽的宝物,她一时痴了,半晌才道:“皇兄,你真的舍得把这宝贝送给我吗?”
赵旭微笑着点点头。
浣玉杏眸中似乎有细碎的波光在莹莹闪动;激动之下,她的声音几近哽咽了,“可是——”
赵旭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满是暖意地望着浣玉,真诚地说道:“御妹也不必太过介怀,其实这只玉如意本来就应该归你所有了,只是在我那里寄存了几日而已。”
“哦?到底怎么回事?”浣玉灵动的眸光一闪,急忙追问下文。
赵旭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凌云道:“御妹还记得上次我与妹婿比武时的情形吗?”
凌云原本淡漠疏离的眸子里此时跳过一抹掩饰的光彩,急忙打断他道:“赵兄——”
赵旭爽朗地哈哈大笑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妹婿,你就让我一吐为快罢——否则这个心结一直闷在心里会憋死我的。”
说到此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清朗的眸子里闪现出的是满满的欣慰与钦佩的光彩,“妹婿的武功确实高我一筹,当时若不是妹婿手下留情,愚兄只恐当时就要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原来那日,凌云与赵旭在后花园中比武论剑;到了最后关头,凌云施出一式“雪拥蓝关”,剑势迎着赵旭的剑尖滑了上去。
这一剑本来可以抵上赵旭的胸膛的,只是他动作稍一迟缓,在赵旭的胸前一个弄影,给了赵旭一个闪躲的机会,赵旭才以一式“云横秦岭”挡住了凌云凌厉的剑锋——换言之,如果不是凌云当时手下留情,赵旭恐怕就要血溅当场了。
而当时赵旭并没有觉察到凌云的手下留情,直到晚上回到住处换衣服时,才发现自己衣服的前襟被划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再回想起白天比武时的情形,他立时恍然大悟。
赵旭道:“妹婿当时明明胜了,却一直绝口不提,可见妹婿之心胸开阔,虚怀若谷——而妹婿的这份心意在下也心领了。再说,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此次比武若是妹婿取胜,这只玉如意便当归御妹所有——现在我就要离开京城了,如果再不把事情挑明,岂不是让我一直都心中不安吗?”
凌云微微一笑道:“赵兄言重了,其实小弟与赵兄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偶尔一招一式占了上风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当时小弟也不过是侥幸取胜而已,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又何必重拾话题?倒是赵兄光明磊落,胸怀坦荡——赵兄的高风亮节,实令小弟钦佩之至。”
赵旭由衷道:“赵某能交上妹婿这样的朋友,此生何憾?”
凌云清眸含笑道:“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