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要了。”
“好嘞。”
老板将花灯点了,递过来。
火红的小狐狸盘着尾巴坐在正中间歪着脑袋,栩栩如生,外面的灯笼是雪白的白玉兰。
夜溟看向苏眠,眸子敛入橘色灯光,嗓音低沉却温柔,“接着啊,不是喜欢小狐狸?”
苏眠接过来,将花灯举到自己眼前,仔细的瞧,小狐狸剪裁得惟妙惟肖,她伸手摸了一下,果然弯着眉眼笑了。
花灯橘色的光晕染她的眉眼,她眉间那朵花钿越发昳丽惑人。
苏眠将小狐狸花灯拿在手上,伸手问夜溟讨要小花猫的花灯,“那是戚尚白送给我的,殿下拿着不太好吧?”
夜溟干脆将花灯拿到另一边手上,离她远的一边,回答得理所当然,“有什么不好的,阿眠拿两只会累吧?”
“那么轻,怎么会?”
“肯定会,我帮你拿着这盏,阿眠提着小狐狸那盏就可以了。”
苏眠:……
“殿下喜欢花灯?”
“嗯,我就挺喜欢小花猫的。”
苏眠:………
戚尚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起走去花灯摊位的背影。
忽然觉得,今晚上的风过分凉了。
戚尚白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手心微凉,他低下头,忽然自嘲的笑了。
又来迟了啊。
本以为苏眠和顾北渊退了婚,他或许还有机会,他去护国公府找她,得知她出去游山玩水了。
他这些日子纵然忙着其它事情,也没放弃过找她。
可他与她,像是存在某种宿命感一般,总是在马不停蹄的错过。
之前被她救后想去表明心意,得知她是护国公府五小姐,心悦顾北渊,且有婚约在身,他便退了步,只以旁观者的姿态悄悄的关注她。
那时候他想,她那么喜欢顾北渊, 满心满眼的喜欢,等入东宫做了太子妃,必定和顾北渊恩爱两不疑。
太子权力大且是储君,以后会是皇帝,能护住她。
而他戚尚白,彼时只是别人的棋子,随时可能被弃掉,即便凭借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大理寺卿,依然是杨丞相和墨王手里的一颗棋,一旦他们知道自己有了防备,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是南国和元国权利相争的牺牲品。
她幸福就好。
可顾北渊两只眼睛都瞎了,竟然负了她。
现在再次见到她,她身边又有了夜溟。
戚尚白永远记得豆蔻年华时的苏眠有一双最纯澈的双眼和一颗最善良的心,救他于危急。
那时候他被追杀砍伤,情急逼停她的马车,她眼里分明慌乱,可还是探出了头,她眼里没有男女大防,一把扯过他拉进马车。
他腹部被砍伤,血流如注。
她看到那些血分明也是怕的,可小姑娘反倒战战兢兢的安慰他,甚至在自己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糖塞进他嘴里,“糖是甜的,你含着,不会疼。”
戚尚白含住了糖。
甜味弥漫。
这是她安慰人最笨拙的方式,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暖心。
“你流了好多血,再流下去会死的吧?”
然后她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捂住腹部伤口。
小姑娘当时甚至都没想过帕子这种姑娘家的私人物品是不能给别人的,何况是个男子。
那时候戚尚白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份有问题,被那么多人追杀,有办案的在逃人员,也有他喊了那么多年爹的戚丞相和墨王的人。
歹人拦着马车,要搜车。
这小姑娘挺直了脊梁,声音都是颤抖的,却装出威严模样,“放肆,这是皇后娘娘的禁军护驾,我看谁敢造次敢搜皇后娘娘赏赐的马车。”
果然禁军对那群人拔刀相对。
还是怕皇后娘娘威名,那些人不敢造次,撤了。
她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安抚,“他们走了,你别怕,有我在,我会救你,你不会死的。”
小姑娘手捂着他的伤口拼命压住涌出的血液,她慌乱拿出止血药,还是再次回头看到自己手上全是猩红的血时,自己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怎么说呢?
那是戚尚白为数不多最好的回忆了吧,她给的那颗糖,甜到他心里四肢百骸,他至今仍然记得,那块她毫不犹豫拿出来给他捂住伤口的帕子他也一直收着。
要知道当时他身边全是欺骗他和想要他命的人。
他与所有人虚与委蛇,天天戴着面具生活,他逼自己厉害逼自己优秀逼自己城府深沉,他差点逼疯自己。
能得一人如此相待,他多年来对所有人建立起来的防线轰然倒塌。
她的善良和纯粹让他紧绷的心松开一个口,装上了世间其它的东西,是良善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