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仁是被五花大绑,扣上枷锁,扔进柴房的。
柴房在客栈后院,狭小逼仄,贴墙放着一捆捆的木材,地上是一筐筐木炭。
能活动的地方只能容纳两个成年人展开一步。
宋娇娇说她和蓉儿住在柴房,就是这种鬼地方?
玄烨面色黑了一寸又一寸,怒火无时无刻不在灼烧心房,他垂眼看着脚下被五花大绑的宋金仁,抽出的剑,猛地刺了下去。
手臂,大腿,肩胛。
在不伤及到性命的地方,一个个血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艳的色泽。
“呜呜呜,呜呜呜……”
宋金仁嘴里塞着碎布,满脸青筋狰狞,扭动如蛆虫般。
若非是玄天戌拦着,宋金仁哪怕是没被剑捅死,也会成为个马蜂窝血流殆尽而亡。
客房里,宋娇娇在玄至澈和玄老爷子的陪同下,喝下了安神汤。
她身子骨虚弱,暖房里炉火温暖,热汤下腹,便觉着昏昏欲睡。
玄老爷子看她眼皮子耷拉下去,又瑶瑶小脑袋瓜保持清醒,心底又疼起来。
“睡吧。”他形如枯槁的手搭在小奶团头顶,慈祥温和地揉了揉,“外公和二舅,是不会伤害你的,好好睡一觉,我们回家。”
家,多么令人向往的地方。
娘,我们有家了。
宋娇娇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眼睛也终于阖上。
待到小奶团沉沉入睡,玄老爷子方退出房门,安排两个侍卫看守。
同福客栈的院子里,夜色下的雪地泛着幽冷的光。
玄家三子望着老爷子,似乎在郑重地等待什么。
“还傻愣着做什么!要让蓉儿等多久!”
老爷子虽是花甲之年,中气十足地一吼,似乎房翎上的雪都震了下来。
院子里的新坟,白雪夹杂着褐色泥土。
竖碑用木炭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
母上玄蓉之木,小女宋娇娇井上。
错字就有两,宋娇娇才五岁多而已,能完整地写下碑文,已经很难得了。
玄天戌本是拄着一把锄头,玄至澈提着一把铲子,忽然,玄烨俯下身,常年握刀剑的手,十指插进泥土里。
“娇娇怎么埋的,我等怎么挖,大哥,二哥,切莫伤了蓉儿分毫!”
玄蓉没比玄烨小几岁,自小玄烨同玄蓉玩得最多,也是侯府,除玄老爷子外,最心疼玄蓉的人。
一捧一捧的土,一点一点掘开的,都是他心中的伤疤。
玄天戌与玄至澈见状,亦是加入其中。
土包不大,三下五除二移平。
玄老爷子目不转睛,舍不得眨一下眼。
头发,袖子,布鞋,指尖……
他走失十二年的女儿,就这么慢慢呈现在眼前。
当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露出,皮肤是尸体的青白色,依稀能看出玄蓉幼时的面貌,却又多了分陌生……
她应如匠心雕刻的精致,不食人间烟火的貌美。
然而,她面上两道交错的伤口交错,哪怕已经没了气息,仍是突起青肿不一的淤痕。
女尸躯体上再没有一粒尘土。
竟愈发地让人痛彻心扉。
衣裳,破烂不堪,身体,几乎鞭痕无数……
“宋金仁!”
玄烨咬碎后槽牙,狠狠地捣在雪地里。
他们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妹,到底在宋家的几年经历了什么!
玄天戌不苟言笑,此时眼底也是深深的哀伤。
玄至澈素白的手,轻轻为玄蓉捋了捋凌乱的发,张口已是伴着哽咽,“蓉儿啊,我是二哥。”
二哥这一言,玄老爷子骤然间再也绷不住,老泪纵横,“我的蓉儿,做错了什么,就是犯了天条,也不该如此虐待!”
“蓉儿,蓉儿,爹终于找到你了,蓉儿……”
玄家人哭做一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这几人皆是天塌下来面不改色的主,然而当下,脆弱地像个孩子。
这一夜,注定无眠。
宋娇娇醒来时,两个老嬷子给她调好了药汤,准备了衣裳。
她头一次知道,喝了苦药会奖励一颗蜜饯,衣裳要有亵衣,中衣,外衣,褂子,哪怕冰天雪地也不会冷得哆嗦。
以前娘也会给她梳头,小树枝,小竹叶,都可以当做发簪钗子。
而今天,她头上有了实打实的金银,珍珠缀的花钿,熠熠生辉。
许是这些日子不再挨饿受冻,宋娇娇肉眼可见地白皙了许多,面颊那两团坨红也化作了粉色,就连请来的嬷嬷也忍不住夸真真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清晨过半,不见旁人,宋娇娇悄然地环视了一圈又一圈。
嬷嬷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