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森鸥外笑起来,“因为中也君和那位津岛小姐年龄相仿,年轻帅气、事业有味,我想说不定更有可能邀请到她呢?”
中原中也心说黑手党的事业有为对普通人来说效果是相反的。
但他也深知首领的恶趣味,于是压了压帽子,低声应到:“是。”
乘着大楼的直达电梯往下,中原中也俯视着沐浴在阳光中的楼群,内心有点复杂。
其实很久之前,他就知道津岛治子的存在。
那时候他和太宰治还是搭档。
明明是两个人的任务,他勤勤恳恳工作,太宰治却把一切都推给他,在旁边看漫画,边看还边阴阳怪气地吐槽,企图激怒他,并乐此不疲。
十几岁的太宰治是比中原中也高的,但他看起来要比中原中也瘦弱很多,面色也是不健康的苍白。他顶着乱蓬蓬的黑发,披着首领给的黑色大衣,小小的脸上缠着些许无意义的绷带,盘坐在废弃的大铁箱上,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懒洋洋地翻阅书籍,快速得像只是在纯粹的翻书罢了,像一只阴晴不定的黑猫。
快速翻书带来的噪音并不是很大,却清晰可闻,每一声都好像有一只猫伸出爪子在中原中也所剩无几的理智上剐蹭。
他不爽地开口:“我说,太宰!你不要太过分了!快下来干活!”
“不行哦,中也。”太宰治单手撑着脸,悠哉悠哉地说,“我在做很重要的事情。”
理所当然引起中原中也的不满:“哈?你能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方突然合上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书,中原中也知道那是一本出名的漫画,他离开“羊”的时候,这本漫画连载没多久,却收获了一众“羊”的喜欢,那些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这本书,讨论这本书的作者竟然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女孩,一起发出赞美与欢呼声。
同样引起他们称赞的,是一个名叫岸边露伴的作家,据说两人同岁。
同龄的佼佼者,近了容易引起排斥,远了却能吸引崇拜。
他们的分享与憧憬和中原中也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十几岁的津岛治子和岸边露伴是被“羊”喜爱的天才,但十几岁的中原中也是“羊”群的异类。
他们亲近他,看着他,却在一举一动中,在眼神中不自觉地暗示着不同。像小心翼翼地讨好命令一只误闯羊群的野兽,而不是同伴。
现在在看这本漫画的太宰治严肃地说:“我在这本漫画新刊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中原中也顺着他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十几岁的漫画家,拥有天赋,做着自己喜爱的工作,生活的世界应该是干净的,绚丽的,和太宰治你这个黑漆漆的东西能有什么关系?
“津岛治子,这部漫画的作者,有着天才漫画家的称号——”太宰治熟练地翻到某一页,笑嘻嘻地凑到中原中也面前给他看,“这个称号已经过时了,现在她是天才美少女漫画家!”
忙碌中的中原中也抬头一看,女版太宰治穿着白色连衣裙浅笑着站在那里,像一个棒槌狠狠朝着他幼小的心灵狠狠砸下,砸的他头晕眼花,脑袋“轰”的一声陷入当机。
隔了几秒,他愤怒的咬牙切齿:“太宰治!”
他认为这是太宰治又一个恶作剧。
然而太宰治说:“不是哦,笨蛋中也。这个女孩她就长这样,很神奇吧?我第一次看到也吓到了呢!”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
太宰治才不在乎,他挥舞着漫画,兴奋地欢呼:“多有趣啊!真的有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我想去看看——”
“啊?”
太宰治认真地盯着他,眼睛里除了一如既往地空洞漠然,还有别的东西:“我想去看看,那个……”
他顿了一下,少年干净的嗓音绽放了奇异的色彩:“那个和我一样的,又不一样的女孩。”
对此,中原中也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冷淡地说:“我会阻止你的。”
太宰治眨眨眼,大笑着挑衅:“那就来试试看啊,就凭你这只矮不拉几的蛞蝓——我怕我去的路上一不小心把你踩死了!笨蛋中也!”
他们的斗智斗勇没有开始,因为没多久,中原中也去国外出差,然后太宰治炸了他的车,再也不是他的搭档。
中原中也开了自己最贵的酒庆祝,欢呼、咒骂。
他记得那张采访照片,冷静下来后,就能清晰地想起对方温柔恬静的笑,闪耀着星光的鸢色眼睛,在阳光的衬托下,不是阴晴不定的黑猫,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她和太宰治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