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被劝回去休息。他脑子里一边计划着明天要做的事,一边顶着一身疲惫回去。回去的路上,邓铭提醒他,林逸生第二天的航班时间。
他这才彷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是他把人叫回北京来的,结果俩人实在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小姑娘看着气性儿大,心里又有自己的主意,这时候竟也不给他找事儿。他心里觉得安慰,因为她的聪明,也觉得她是体谅他的。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还是吵起来了。
他第一次觉得那么烦躁。摔门走了,一路上全是林逸生愤怒到哭得不行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意思透了。
邓铭早上来接他的时候反复给他交待着待会要来的各位领导,他这才略微收起情绪。
待他说完,易为洲才说:“你下午抽空去送一趟。”
追悼会一切正常,易为洲作为小辈代表讲话,算是正式接过这一代的担子。
他心知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一切才刚开始。
接下来的两个月果然各种事情接踵而至。
公司的事让人焦头烂额,他常常深夜坐在办公室抽烟。忙起来的时候没空想这些,也就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才真的感觉到大伯走了。
易建中是把他当半个儿子看的,年轻闯祸的时候教育他,在他决定弃掉从政这条路时,替他劝说父亲,他心里一直很感激的,但从来没说出口。
诚建是他大伯一路带起来的,那时借着家里的资源和国家政策的帮扶才能不断壮大。但是发展到现在企业内部很多毛病已经根深蒂固,他要接下来不是那么容易,要么守着破旧体系任其发展,要么改革动别人的蛋糕。
那段时间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深夜坐在办公桌前回忆往事,越发觉得自己无能,原来他在公司里能做点事情不过是仗着他大伯的面子。
忙了两三个月,终于有点起色,没靠他爸。这回他靠着自己,收拢了一批年轻干部,强行开始实施起新政策,虽然不顺利,好歹迈出了第一步。
从前的朋友叫他出去玩,他基本都以工作忙没时间给拒了。有时在饭桌上见到,那些人还打趣他说:“洲哥你何必这么拼,左右你家大业大,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只笑骂:“瞧你那点出息。”
然后继续转头陪领导,自己都觉得活得跟孙子似的。
偶尔接到宋露晞的电话,无非也就是是一起吃个饭,都是他有空的时候,他只道这是王燕芳的意思,所以也不拒绝。
他和宋露晞就这样不咸不淡维持着关系,他也没看出对方有多热络,正好给他省心。
两人都是礼数周全的人,相处的时候也知道该说什么,边界在哪里,所以大多数时候易为洲是愿意和宋露晞一起吃饭的。
在这段让人焦心的日子里,这样相敬如宾的关系无疑给他省了一大堆麻烦事儿。
只是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可以不带着工作上的情绪和心思和宋露晞约会,两人表面谈笑风生,但他心里却并不真的放松。
他心里觉得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有那么一次宋露晞和他吃完饭说顺路去商场逛逛吧,快入冬了,正好给两家父母买点东西。他只好耐着脾气陪她去,全程礼貌又绅士,会在她问起时给出中肯的建议,连店员见了都夸。
只他自己心里知道做这事有多不情愿。
好在中途接了个电话终于如蒙大赦,离了商场觉得舒一口气。
即使这样忙,他还是会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想起林逸生。他觉得林逸生是铁了心想和他断绝联系,他发消息过去石沉大海,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于是他也没有刻意联系,一来是没有时间,这段时间他实在分不出心思去哄一个小姑娘;二来他知道和宋露晞的事儿差不多定下来了,他的生活和人生轨迹,肉眼可见地清晰明了。
至少,那时候,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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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强硬突破老董事那道坎儿,他终于领着一批年轻人开始大刀阔斧地干,算是积郁这么久来的第一件好事儿。
消息传得快,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韩连阳还专门给他打电话,提醒他别动静太大,心急不得。
他只不在意,说搞不好还得仰仗兄弟您。
也就是这事儿办成了,宋志春才终于开口说什么时候两家有空,坐下来一块商量商量你们的事。
王燕芳问他意见,他说你们看着安排吧。
十二月底,两家人正式把他俩的事定了下来。饭桌上大家都客客气气,气氛融洽得已经像是一家人。
宋露晞在长辈面前一向是个活泼又乖巧的样子,良好的教养让她很招人喜欢。易为洲有时候觉得,如果早一点遇上她,说不定俩人真能比现在圆满不少。
他有点被自己这想法惊到,怎么又不自觉地想起某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