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黄鹤云和李拾月被迫坐在了王梅梅家的沙发上,听着数落。
王梅梅应该是看出了女儿并不想回家吃饭,所以专门使了一些计策,躲在小区门口,避开他们家的窗户,等两人下楼了,抓个措手不及。
黄鹤云还是第一次见到跟家人耍心眼的,这一家子每天都是甄嬛传啊。更神奇的是,王梅梅明明知道女儿在躲着她,既不发火,也不询问,依旧装作母女情深的样子把她强硬地拉到家里说一些有的没的。她也明明看出李拾月和文文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喜欢谁,却还是让李拾月陪着文文写作业。
那她呢?
她在一旁拍视频,发朋友圈,配文:大女儿离家多年终于归来,老母老泪纵横。
这要是新闻标题,黄鹤云一定要笑出声,此刻,他连强扯出一个笑容都很难。
他看着坐在凳子上皱着眉头假装看文文写字实则发呆的李拾月,就好像看到了她十五六岁的样子。
有的人是不愿意回到十五六岁的,十五六岁的自己没有家,在爸爸家里,是外人,在妈妈家里,也是外人。在爸爸家里,别扭到不敢出房间,在妈妈家里,别扭到不敢出声。
王梅梅坐在沙发上,跟黄鹤云有说不完的话,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她跟谁都是知己,只要是认识超过五分钟的都算。
“唉,你说这孩子,结婚都不回家来说一声,真是的。”她叹了口气,看向低着头的李拾月,“当年你不喜欢我,搞得我跟你爸离婚。没事,妈妈原谅你,毕竟你是妈妈的骨肉,妈妈不能怪你。现在这是你自己的婚姻,你可别再搞砸了,你也长大了,你以后受什么苦,受什么欺负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李拾月连“嗯”都不想“嗯”了。
王梅梅看向黄鹤云,“这小孩就是喜欢胡说,你以后要多包容,我给你说,我和她爸离婚那都是她造的孽,她给她爸说我跟别的男人手拉手,要不然我俩咋能离婚。不过当妈的又能把孩子咋样呢。”她越说越气,“这孩子也是混,根本没法管,小时候撒谎,你都不知道,离婚以后,他爸给我说这小孩都能把他气吐血,她爸都快报警了。”
“我爸说他没说过。”李拾月说这话的时候回过头来,却不是看着王梅梅,是看着黄鹤云。
王梅梅急得用手指她,“咋没说过,你俩在屋里吵架,她说他都想把你杀了,你把他逼得他都不想要你了,你说你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你去哪了?你给妈养老不?”
见无人应她,她使劲拍了下桌子,“咋了?你还不想给妈养老?”
李拾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困在眼眶里的眼泪。
她不想让黄鹤云看到比现在更混乱的现场,但是她更不想回答王梅梅。
从小到大,每次王梅梅约她出来,都会有此一问,像是拿着一把看不见的刀子,抵在她脖子上。
要是真的有这样一把刀子,她大概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能撞死在刀刃上。
黄鹤云扯了个笑脸出来,“阿姨你先别激动。”他冲着李拾月轻轻点头,“这养不养老,也不是谁说了算的,毕竟只要是在一个户口本上,她不想给您养老也得养啊。”
“谁跟她在一个户口本上。”文文不满道。
黄鹤云笑得更甚了,“那好歹给了这么多年抚养费,怎么可能不养老。”
李拾月挠挠鼻子,那也确实是一分钱没给过,毕竟王梅梅也不知道这些钱给了李青以后,到底是给两个女儿花了还是给那个女的花了。
可以直接给女儿呀。
两个小孩怎么能拿那么多钱?
层层叠叠的理由堆积下来,自然是不用给了。
“好歹是我生出来的。”王梅梅偏过头抹眼泪,委屈道。
“说的是。”黄鹤云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起这个我就生气,又想到外婆家那条没良心的狗了。我外婆家里养了一只狗,怀孕了。我外婆不想养那么多,刚生下来就扔外头了,后来估计是被人捡走了。如果没被捡走也不知道饿死冻死没有,要是还活着的话,也不回来报个恩,毕竟生孩子辛苦,总不能怪自己的母亲没有和自己商量就把自己生出来了吧!这算起来,今年都快七岁了,一次家都没回过,就算是快死了,也得回来报个信吧,也不回来看看家里落魄了没有,要是落魄了,它身上那点狗肉还值点钱嘛,唉……没良心真是没良心。”
他懊恼地捶了两下腿,倒像是真的怨恨那两条不知恩图报的狗。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又面带微笑,“还是得感谢李青叔叔的不杀之恩,我才能遇上这么善良漂亮的姑娘。我总觉得,李拾月身上带着点传奇色彩。”
“什么传奇色彩?”这番话成功勾起了王梅梅的好奇心,把她从沉默中拉了出来。
黄鹤云嘿嘿一笑,道:“皇帝有一件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的新衣,而月月呢,有许多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的缺点。”
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