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锦宁且放心,我确认过了,这条手帕完好无损。”
素华伸手拿出篮子里的那条手帕,那帕子绣制精美,能看出绣制之人的用心,上面盈着淡淡的檀香,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宁”字。
“这手帕,是阿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文锦宁接过手帕,伸手细细描绘着它,眉目在烛光映照下投下一片阴影,“韩阿兄叫我丢了这帕子,我应了,可丢掉它之后,我又后悔了。”
“刚来这句阳郡的时候,我时常会梦到阿母,刚开始是小时候阿母带着兄长来寺庙陪我玩耍的场景,阿母为我挽发,教我写字,陪我玩乐,可后来就变成了阿母死在刑场上的样子,她的头颅在鬼头刀闪着的光中落到地上,却还在看着我,她在喊我逃跑,她叫我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逐渐颤抖,带着哽意:“可把手帕丢掉后,阿母再也不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素华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涩意,她自小便陪伴在女公子身旁,看着她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之中的痛苦与艰辛,岂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
文锦宁自文府被灭门那日起,从未展露过自己的情绪,可如今一旦开口,便如同倾泻而出的洪流,只想要说个痛快。
“我是想要好好活着的,韩阿兄千辛万苦把我救出来,自那日起,文锦宁的命就不再仅仅是属于我自己的了,可是……”她闭上双眼,泪水止不住地下涌:“可是我不想忘记阿母,不想忘记阿父阿兄,不想忘记文府上上下下七十八条人命!”
“文和玉豺狼丑类,敢悖天常,私藏虎符,意欲谋逆,不知覆露之恩,辄辄猖狂之计,天地同诛,灭九族,三日后午门行刑,以示天下。”文锦宁脸色苍白,字字泣血,短短十句话,便昭告了文府的覆灭。
“豺狼丑类,敢悖天常。”她几乎是咬着牙重复了这句话,往日里如水般的眼眸此刻浸满了恨意:“若不是那庙堂之主不辨是非,若不是那奸佞之臣陷害忠良,文府,何至于此!”
“奸佞之臣?”素华轻拍着文锦宁后背的手顿停,问道:“女公子何出此言,难道当年之事,并非只靠当今那位一人之力?”
文锦宁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从那翻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低垂着眼,不敢与素华对视:“这便是我打算与你说的了,素华。”
“我打算入宫参选,再对此事进行调查。”
“您这是在说笑。”素华直直望向面前不敢抬头的女公子,第一次冷着语气与文锦宁说话:“您应该知道这个决定有多荒谬,且不论您该如何瞒过那丰京里的一双双眼睛,就算进了宫,文府一案,查什么,从哪查,怎么查,您知道吗?”
“您不是幼童了,也应该知道这不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游戏,一旦踏入了丰京,生生死死,便由不得自己了,倘若您……”
素华语气越发颤抖,像是已经预见了文锦宁惨死在丰京的结局。
“我知道的,素华。”文锦宁低声打断她,说道,“我知道这不是游戏,我也知道你是在替我担忧,可如若我不这样做,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害我文府的元凶在丰京逍遥自在,肆意快活,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三年来,我每日都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只为着记忆里的阿母而活,可方才在下午,我偷听到韩阿兄和阿嫂的谈话,我这才知道,当年文府那桩案子,背后的人除了上头那位,还有丰京里头的叶氏。”
“叶氏?”素华瞪大双眼,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来。
丰京叶氏,势力庞大,如今当家的那位是当今璟朝丞相,虽说现在丞相的权力比不上从前,但也是实打实的百官之长,更别说他还是二皇子——如今该唤作襄王的舅舅,即便素华对朝堂政事了解不深,却也知道这样的人物历来是要受到皇帝的猜忌的,可按照女公子的说法,竟是这皇帝默许了叶家,甚至可以说与其合作陷害文氏一族,可这怎么说的过去,若是论势力,皇帝也不至于漠视叶氏,而将文府视为眼中钉。
“女公子,这件事疑点重重,何况,就算你知道了这背后有叶氏的手笔,去了丰京,进了宫,你又该怎么办,就连当今圣上都拿他们没办法,你又能做到什么?”
素华自进府以来就一直承蒙夫人的照顾,夫人为人宽厚亲和,即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婢,也很少住在府中,却也记得她的名字,甚至还会和女公子一起为她准备生辰礼,可以说,如果没有女公子和夫人她们,她会是妓子、乞儿、一具枯骨,却唯独不会是素华。
可正是因为如此,素华才更要遵守夫人临死前的嘱告,要让女公子平平安安地活着,为此付出生命也不值一提。
“可我心里恨,素华。”文锦宁轻声开口,她扯着衣角,像幼童时期那般对着最包容自己的素华倾诉,“我知道此行凶险,可我自小在寺庙长大,丰京里头的人对我并不熟悉,暴露的风险也并没有那么大,最重要的是——如果我这次不去,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你忍心看着我怀揣着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