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株丹桂前,颜婼与容晚舟言笑晏晏地,姣好的容色比丹桂合瓣四裂的橙红花冠还要艳丽。
可她无心与人多作寒暄,一颗心都落在远去的顾怀安身上。
在那人背影消失在小园阁楼的一瞬间,女子杏眼中的点碎流光也跟着黯淡湮灭。
殊不知,在她余光追随顾怀安的同时,容晚舟的目光也一直凝在她的身上,只是不够明显。
丹桂簇簇生香中,一阵咳声拉回了颜婼的思绪。她看向垂肩掩口不停咳嗽的清雅男子,立即掏出袖中绢帕递了过去,“容大人。”
容晚舟本要拿出自己的锦帕,却在瞧见女子递上的帕子时,莫名违背了骨子里的某种自持,缓缓接了过去。
颜婼心下了然,知他生来弱症,自小靠药罐子续命,才会被人戏称为病西施。
想来他不愿让人瞧见虚痨的一面吧。
等容晚舟缓释过来,素净的俊面已染了红晕,“让公主见笑了。”
“怎会呢。”颜婼面色如常,没有多嘴过问,只道了句“容大人既有邀,那快去赴会吧”,便侧身让开路。
容晚舟再一施礼,款步走向小园阁楼,却在背对颜婼时,将那绢帕塞进了自己袖中。
他没有用这块帕子掩口咳嗽,而是障眼法一般快速换成了自己的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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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小园,颜婼在偌大的庄园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赟亲王。
四下已褪葱郁色,留有芙蓉送点秋韵。
淡粉总相宜的芙蓉,风起逐花浪,盈盈散香。
当路过小园隔壁的庭院时,忽听“啊啾”一声。
颜婼停在月亮门前,见赟亲王披着薄毯坐在花田的小桌前,正为自己倒着姜汤。
等颜婼坐到小桌对面,赟亲王没好气道:“顾怀安今日敢以下犯上,明日就敢把持军权。你该提醒陛下在重用他的同时,也要多加提防。”
颜婼弯腰趴在桌上,神态懒洋洋的,月白衣裙配以水蓝裙带,与天地相融。
“这一顾虑,父皇不是没有忖量,好处和弊端也有一个平衡点,很难把控,但用人不疑,眼下最紧要的是平衡朝中文武势力,使盛朝兵强马壮。至于以后,见机行事吧。”
嘉明帝与许多固执保守的父亲不同,让三个皇子参与朝政的同时,也给了皇女们机会,没让女儿们拘泥于闺中。
赟亲王又打个喷嚏,“小妮儿,你也觉得将乔姑姑骗来相看是件错事吗?”
没等颜婼接话,他自顾自道:“一次遇人不淑,就要一直活在幽怨中?我看杨将军挺好的,是不修些边幅,但为人豪迈啊。”
颜婼还是缄默,抬起右手,透过指缝看向飘渺的云。
云中没有答案,答案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时,赟亲王的心腹走了进来,小声附耳几句。
赟亲王嘬嘬腮,别有意味地问道:“猜猜今日邀请顾怀安前来赴约的东家是何人。”
“何人?”
“你二哥。”赟亲王为颜婼倒姜汤,“听说前几日,曹岫旭那厮得罪了顾怀安,约摸着你二哥打算借着替表兄赔罪的机会巴结顾怀安。”
“二皇兄素来觉得自己精明。”
“可他为何让容晚舟作陪?”
颜婼稍一思索,缓缓讲来。
尚书令容昌是二皇子的姨父,亦是二皇子背后的靠山之一,身份摆在那,不适合赴晚辈的邀,让长子前来最为合适。
想到自己年幼的太子弟弟,颜婼心思千转,想去瞧瞧二皇兄会以怎样的手段讨好顾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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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园阁楼,觥筹交错,年纪轻轻就已双眼青黛的二皇子正与人畅饮。
容晚舟坐在顾怀安下首,温声说着什么,更像是替曹岫旭赔罪的和事佬。
容、曹两家的渊源由二皇子牵连,用二皇子的话说,荣辱都系在一根绳索。
可容晚舟身子羸弱,没喝上半两酒就咳得不成样子。
酒意上头,二皇子虚浮地走到两人面前,还笑呵呵朝容晚舟的杯中添酒,美其名曰“以毒攻毒”。
倒是顾怀安抬手覆在了容晚舟杯口的上方,制止了这一荒唐。
醉翁之意不在酒,二皇子请顾怀安离席,踮着脚勾住他的肩,摇摇晃晃地走进穿堂,朝阁楼后面单独的二层小楼走去,“曹表兄莽撞粗鲁,顾大人别跟他计较,本皇子代他给您赔不是了。”
“不敢当。”顾怀安随他一路走着,身形稳健。
走到小楼的门前,二皇子向内推开门,“这是我们表兄弟特意为顾大人准备的厚礼,望哂纳。阁楼那边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大人可随意、随意啊。”
说着,抬手请顾怀安入内,自己则停在了门槛外窃笑,像是藏了八百个心眼,“大人请上二楼。”
暗流涌动间,顾怀安非但没拒绝,还坦然走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