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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异羞辱(1 / 2)

身居那样高的位置,怎生还要来计较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后不后悔?

叶满园只好顺着他说是,“晌午未听从裴大人的建议,是我目光短浅,眼界狭隘。好在贵府门上的军爷也心善,适才一语点拨,已为徐家指点了迷津。今日是大人生辰,却因为外子之事,官兵出动,在府门外扰了大人的好日子,实在不应该......”

“什么人点拨的你?随意透露主家之事,看来是我治军懈怠了。”镇国公随口打断她,扬声招来随身的亲卫,冷冷吩咐,“嘴上没把门的人,我府上是不能留了。刑三十军杖,开发到宣府去修城墙。”

亲卫应声去了,叶满园霍然抬眼,惊得直打寒颤,“裴大人,都是我的过错,并不与那位军爷相干......”

“是,夫人有错,但并非错在此事,”镇国公声音低沉,带点漫不经心,漫漫撩动视线,面色分毫不改,却是足足的嘲讽意味,“夫人错在识人不清。新婚数月,竟连枕边人的真面目,都未识十一。”

叶满园呼吸一窒,酸涩痛楚潮水般袭来,却犹存些侥幸,“外子为人小心谨慎,日常下职后即刻归家,并无旁的去处。或许有误会......”

“哦?误会?那夫人瞧瞧这个,眼熟不眼熟?”

镇国扬手抛给她个物件,她手足无措地兜下来,定睛细瞧,没忍住惊叫出声,“这是我的嫁妆......怎么会在裴大人手上?”

那是樽饕餮纹方鼎,白玉制成的仿古彝器,极为精致的小摆件,是她娘亲从前的陪嫁。她爹续弦后渐偏心继母所出的弟妹,可终归有底线,元配夫人留下的物件一点儿没动,全留于她压箱底,带来了夫家,其中最值钱、最珍稀的便是几件玉器,传了不知多少代人,积年日久,早成了有价无市的珍宝。

如何会......到了他手上!

刹那间,脑海中隐隐划过个可怕的念头,还来不及摁下去,便叫他无情地挑破了。

“怎么会在我手上?因为这是今日徐止善送进府的贺礼。我府里的管事慧眼识珠,从成堆的贺礼中相中些出挑的,来给我过目。徐止善一介微末主事,家道平平,竟能拿出手这样的物件,真令人匪夷所思。我原以为徐止善是小人得志,拣了个好岳家帮衬,可夫人如此惊讶,想必里头还有隐情了。”

他说得不急不缓,却一句句递进着砸在她心上。若起先还指望止善的罪名有误会,见到这樽玉摆件后,是彻底没了侥幸,只余无限凄凉。嫁入徐家,她一心为夫君着想,哪怕婆母难缠,她也从无半分怨言,可现在......

夫君竟瞒她这样深,私拿她的嫁妆送人!

不问自取,这与偷盗何异?

再思及那个“滥赌”的罪名,叶满园更绝望地意识到,止善从她这里摸走的,只怕不止这一件值钱物什。

信念湮灭一般,叶满园霎时被抽走全身的力气,顾不上仪态姿容,跌坐在地上。镇国公只是饶有兴致地瞧着她,甚至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问她:“眼下知道了真相,夫人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不答,他又自顾自说:“徐止善叫顺天府带走了,夫人要捞人,原也不是难事,将徐止善欠下的窟窿填上就是,再花些银子,让债主高兴了,便能撤回诉状,徐止善除了吃几天牢饭,一点惩处都不会受。不过现在么,夫人知悉了徐止善背后种种行事,若还肯散银子救人,那可真称得上是以德报怨、令人敬佩了。”

敬佩?是嘲笑她不值吧!可他并不了解止善,三个月的朝夕相处,琴瑟和鸣,她不相信自己看人会走眼到这个地步。即便嗜赌是真,或许止善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满园慢慢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深邃的眉眼。如今手握无上权柄的镇国公,脸上写满了“不好惹”的狠角色,行事狠辣粗犷,却无人能反驳,他实在生得英挺而俊朗。坚毅鼻梁下的薄唇抿成一线,仿佛有什么东西积蓄着,随时会喷薄而出,将人淹没。

梦中那激烈的纠葛,不适时地涌上心头。莫名的冲动下,叶满园不假思索道:“裴大人,您没有说实话。”

“夫人以为,哪一句不是实话?”

“今夜拿人的是顺天府,可晌午在街上嚷嚷着要抓徐主事家眷的,却是锦衣卫。何况即便外子欠银是真,冤有头债有主,同家眷何干?所以锦衣卫行事,必然另有所图。裴大人的适时出现,令人破费思量,您今夜应允我入府,将外子进呈的贺礼示予我,想来也不是单纯出于好心。我是个无知妇人,看不见、也猜不透朝堂上的那些诡谲风云,今日外子及徐家究竟牵扯进了什么事,您又为何要插手一位臣下的家事,还请裴大人您明示。”

镇国公颇有些意外,“夫人这番话倒有胆色。”忽然起身离座,一步步朝她走来,高大挺拔似山峦投下的阴影移过来,直至完全将她笼罩。

然后他蹲下身,单手一揽,轻巧得像在提溜一个布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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