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太子的婢女,就是在驿站少主也见过的,那位阮内人。我等将人从沈如山的死士手中救下,送去了兴安观。”
这话令白孟春,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脱口反问:“为何要救那个阮内人?又为何要杀梁隐山?”
阿星又道:“原本不是要救阮内人,依令是设法将人撸走。我等潜伏在阮宅外,见阮内人独自出了城,一路尾随。碰上沈如山的死士,亦想撸走那个阮内人。至于究竟为何,阿星当真不知。不过,暗杀梁隐山,应当是为了灭口。”
“近来,那人可有再送信来?”
“没有。”
白孟春心生一计,附耳低言嘱咐几句。
言毕,回身拔出匕首入鞘,语重心长道:“阿星,莫让本少主失望。”
“少主放心,阿星明白该如何做。”
白孟春望了一眼迷离月色,吩咐道:“夜深了,收拾一间房出来,本少主今夜宿在此处。”
阿星陪同白孟春,去往后院住所。
夜云翻涌,追月夺光。
荒郊野外,狼声四起。
快马奔袭疾驰,马背上却是一身夜行衣的沈子夜。
前面便到顺昌县地界,深冬寒夜沈子夜额间冷汗吟吟。
身后传来马蹄奔腾之身,瞬息之间将要追赶而上。
“嗖”得一声,冷箭直冲他背后射来。沈子夜敏捷俯身躲过一箭,回眸张望追兵越来越近。
长箭破空此起彼伏,箭雨势如破竹。沈子夜的马匹中箭翻倒,人被甩飞摔落。
黑夜不见尘土飞扬,只能闻见马匹痛楚嘶鸣。
沈子夜顾不得身上摔疼,发疯向前奔跑。
沈子夜望着紧闭的城门,颓然止步不前。
看来今夜他将命丧于此,悲从心生反倒哭笑起来。
什么贬为庶人,只不过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暗地里,元德帝绝不会留他活口。
这一个月来,他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东躲西藏,还是被追杀之人发觉了踪迹。
箭雨平息,沈子夜瘫坐在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银光晃眼,他看清一群蒙面人,持剑而来。
脖间一凉,长剑横在肌肤上。
他浑身颤栗,不甘心声嘶力竭吼道:“陛下赶尽杀绝,他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噗嗤”长剑锋利,没入他腹间。热血喷涌而出,血气上涌他口吐鲜血。痛不能语,只能动动嘴皮。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瞠目抽搐,死不瞑目。
这群黑衣人一声不响,毫不怜惜粗鲁将人连同射杀的马匹拖走。
宗正司,沈如山从噩梦中惊坐起身。
短短一月,他已白发丛生,形销骨立,苍老了许多。眼下乌青浓重,似病又似夜夜难眠。
沈如山冲向房门,拍打门板,嘶吼道:“我要见陛下,来人啊,我要见陛下……”
门房落锁,雕窗封钉。
任他喊破喉咙,直至筋疲力尽,亦无人回应。
桌案上孤灯昏暗,寒风透过门缝闯入。灯芯摇摇颤颤,几欲熄灭。
几番挣扎,恢复昏黄。
沈如山耸肩弓背,脚步虚晃坐到床榻沿。
猩红的眸中恨意滔天,刹那混沌迷茫。如今在此生不如死,骨子里却又贪生怕死。
元德帝心狠手辣,绝不会留沈子夜的性命。
沈如山缩卷身子,倒在床榻上。抱起藏青色粗麻衾,低泣出声。
起初放不开身段,隐忍着如初生猫儿呜咽。渐渐溢满而出的悲鸣,一发不可收拾。如百鬼夜行,声声凄厉渗人。
夜,无情无义携缠绵多情。
风,急躁不安追婉转轻柔。
月,清冷孤傲伴四季冷暖。
日出霞光,晨雾稀疏。
五日一早朝,今日不必早朝。
萧莫言着了件青冥色云团深衣,命秦荣捧着奏本,去往太极殿晨省。
阮翛然身着内官服饰,随后出了东宫。一队东宫亲卫护送她,直奔西宫门。
萧莫言将顺王妃之事相告,若想弄清楚真相。只得寻信得过人,到顺昌县走一遭。
阮翛然能想到之人,唯有她那个做了半辈子顺昌县知县的父亲。
虽说是为了萧莫言,对于父亲阮祝颂她终究难以置之不理。
她方到宫门外,见安郡王从马车上下来。
慌忙躬身垂首,躲在人高马大的亲卫身后。
她偷瞄了一眼安郡王,见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递了腰牌,随宫门守卫入了皇宫。
阮翛然不敢耽搁上了马车,回西城阮宅。
一想到阮田氏尖酸刻薄,继而又念起嫁与林千帆的妹妹阮悠然。
她又非冷血无情之人,多年姐妹之情仍存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