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聂缨并没有开玩笑,到了傍晚时分天罡地煞的两名成员便指挥影卫,朝着京城出发。 李南柯这一次没有享受马车待遇,而是用囚车押送。 好在路上有聂缨陪伴,倒也不寂寞。 巨大的满月高悬中天。 淡静的月光在小道上撒下银色的网,像铺上了一层银霜。 马车缓缓行驶,囚车在后。 寂静的夜色下唯有车轮碾压声和马蹄声作响。 “聂千户,你觉得到京城后我会不会直接被关进大牢?”李南柯盘坐在囚车内,背靠着一个软垫,朝着外面骑着马的女人问道。 女人骑在一匹通体紫亮、飞鬃如雪的高大骏马上,身姿飒爽。 面对李南柯询问,冷声道:“为何不是直接杀头呢?” “也对啊。” 李南柯摩挲着下巴。 聂缨沉默几秒,说道:“太上皇想要杀你,无需这般费力,大概率会把你关进大牢。” “牢里能吃好睡好吗?” 李南柯很关心自己的生活质量问题。 聂缨粉唇微勾,“伱说呢?” “一般的犯人肯定待遇不好,但我有聂千户照顾,应该没问题。”李南柯嘿嘿一笑,开始提前打点。 聂缨冷哼道:“若不想连累我,就安稳在那里待着。” “绝情。” 李南柯撇嘴。 聂缨转过螓首,半张银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折射着凛冽的寒芒,“我只是朝廷的一条鹰犬,不是长公主。” 女人的语气很随意,但透出的无奈悲凉情绪还是被男人敏锐感知到。 工具人永远都是工具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李南柯不再吭声,靠在冰凉的囚车栏杆上发怔。 前方奢华的马车内,白如玥掀起车帘凝视着后方的囚车,玉靥浮着一抹浓郁的忧虑与无奈。 在押送李南柯之时,她强烈要求让对方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却被天罡地煞的两位成员拒绝。 身为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在父皇贴身侍卫面前,还是无法越权进行一些命令。 而此次父皇很强硬的派天罡地煞押送李南柯,也不晓得会如何处置对方。 想到这里,白如玥一阵深深疲惫。 其实仔细想想,她为了李南柯已经对父皇隐瞒了很多真相,倘若凤凰山那件事以及其他事件如实告知,李南柯不可能直到现在才被抓捕。 作为一个女儿,她无疑是不合格的。 作为一个情人,她也不合格。 毕竟她和李南柯之间看不到光明的前景,当时是她纠缠对方,舍不得断开那段梦幻情缘。 如今男人主动接纳,她反而顾虑重重。 “如果不是公主,那该有多好。” 白如玥放下车帘,红唇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想着想着,一阵睡意袭来。 自从被天穹教掠走,她还没安稳的休息,精神和体力都深陷疲惫。 白如玥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眸浅睡。 很快女人又进入了梦中。 依旧是熟悉的梦境。 四周是高大冰冷的白色殿壁,尚处于幼小时候的她瘫痪在石床无法动弹,能做的只有眨眼。 石床飘浮在空中,下方的池子流淌着血红色的液体。 液体浓稠如人血。 而在池中间的细长柱子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 老者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容。 白如玥对儿时的这段记忆完全没有印象,如果不是天穹教祭坛幻境帮她回忆起来,估计永远不会想起。 伴随着记忆挖掘,零零碎碎的记忆才逐渐清晰。 当时的她每隔几天就要来这个神秘的宫殿里,躺在石床上。 血池之内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位神秘老者。 准确说是被囚禁的老者。 白如玥不晓得这老者的真实身份,但莫名的有一丝熟悉感。 伴随着池水沸腾,一缕缕红雨凝化的血刀刺在老人的身体上,然后释放出一丝丝细小的血气注入她的体内。 白如玥能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拥有活力,全身骨骼逐渐凝实。 而老者的气息,却明显开始萎靡。 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所以,我能康复是因为你。”白如玥喃喃轻语,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