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雨掀开帘子的时候,瑶娘子正紧闭双目躺在车中。
她看起来颇为痛苦,额上汗珠如豆,面色苍白如纸,身上里里外外的衣裳都被浸湿,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周身萦绕着的妖气已经愈发浓重了。
林成蹊在一旁急得挠头:“方才没走几步瑶儿便昏了过去,现在怎么喊她都像是听不见一般,眼下郎中未到,这可如何是好?”
沈灵雨见她发起病来凶险得很,心道不能再等,便将两人支开:“你们且出去等待。”
听了这话,白玉禾当即将林成蹊拉出去,见林成蹊欲言又止,便解释道:“林兄放心,我夫人自幼学医,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她何时学医了?沈灵雨听到他在车厢外维护自己,不由得心中纳闷。这时,瑶娘子痛苦地哼哼了两声,她连忙收心,从怀中掏出了张定神符贴在瑶娘子的额头上。
见瑶娘子面上的痛苦减轻了些,沈灵雨伏在她耳边轻声道:“若你还不肯说,恐怕连命都要丢了。”
见车内只剩下沈灵雨一人,瑶娘子堪堪睁开眼,嘤嘤道:“郎中、郎中怎么还没来?”
意识到她仍打算守口如瓶,沈灵雨耐心耗尽,冷眼瞥她:“瑶娘子,你我都知,这病郎中看不好。”
瑶娘子闻言,期望落空,直挺挺地躺在原地,过了半晌,似下了决心,挣扎着坐起,拉住沈灵雨的袖口:“沈夫人,妾身早就看出您有神通,求夫人救命!”
“你什么都不说,我如何救得?”
“妾身说!妾身这就说……
“妾身本是醉芳阁的乐伶,昔日林公子常来听曲,一来二往,妾身便被他收入房中。
“妾身本以为往后能安稳度日,可林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上有当家主母心狠手辣,旁有三房四妾争风吃醋,妾身一介弱女子……”
她又要哭,看来是恢复了些力气,沈灵雨揉了揉眉心,怒道:“不许哭,再哭旁人便要听到了。”
瑶娘子刚想抽噎几下,闻言,吓得连忙噤声,随后又压低声音开口:“几个月前,妾身带着婢女出游,在山中遇到一个俊俏书生,相谈甚欢,谁知那天晚上,他竟然出现在妾身的房门外。”
“这书生什么来头?”
“他自称长尾公子,此番是来京城赶考,他说他平日里喜欢填词作曲,视妾身为知己。”
“你就将他放进屋来了?”
瑶娘子脸上泛起薄薄的一层红晕,她眨了眨眼睛:“林家人都说妾身不过是个唱曲儿的贱籍,林公子新鲜劲儿一过便会冷落妾身。那、那书生却很好……”
沈灵雨了然,这笨女人定然是亲手打开了门,将这妖引进屋来了。怪不得她一直扭扭捏捏不愿开口,原来是顾及清誉,怕叫林成蹊知道。
瑶娘子见沈灵雨秀眉微蹙,抿着薄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虚道:“沈夫人,妾身可还有救?”
沈灵雨抬眼问:“你与这妖可曾有过什么约定?”
瑶娘子大惊失色:“他竟是妖物!”
“他是人是妖,你不早就心有定论了么?”
瑶娘子不敢大声哭泣,这眼泪便像断线珠子一般滚落下来:“他、他说要娶妾身,要带妾身离开这里,过更幸福的生活。”
“当真蠢笨,”沈灵雨拧了拧眉,叹口气道,“你曾身处乐坊,这种话还嫌听得不够吗?”
听了这话,瑶娘子彻底绝望,她攀上沈灵雨的胳膊,恳求道:“沈夫人,求您救救妾身,今晚便是他给出的最后期限,他要妾身穿着嫁衣在屋里等他,求沈夫人救命!”
果不其然,沈灵雨初见她时,她周遭的妖气还不像现下这般阴毒,看来这妖是在她身上下了咒,就等着今晚发作。
“瑶儿,郎中到了,让我们进来可好?”车外传来林成蹊关切的声音。
沈灵雨看了看瑶娘子满是泪痕的可怜模样,轻笑一声,道:
“这有何难?我替你嫁。”
*
吃罢饭,沈灵雨坐在厅堂绣花,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她同瑶娘子作了约定,今日亥时,她会准时来到林府的偏房内,代替瑶娘子穿上嫁衣,等待那妖物的到来。
她帮她除妖,条件很简单,此事必须只有瑶娘子一人知晓,往后一字也不能再提起。
瑶娘子听了自是点头如捣蒜。
侯夫人早已离席,侯爷还未归家,白玉禾喜静,白家的下人一向很少,侯府的夜晚一片宁静。
只是今日,这世子破天荒地留在了厅堂,一手捧着书卷,一手端着茶杯,还时不时悠哉悠哉望她一眼。
眼看着时辰将近,沈灵雨忍不住问:“夫君,今日怎么在此处看起书来?”
白玉禾漫不经心地翻开下一页,并没有抬头:“此处暖和。”
暖和?真是天大的笑话,此时明明已经入春,再说,若是觉得屋里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