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不适。 他低下头,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我记得我止不住地颤抖,忍不住地哭泣,”塞尔玛捏紧了手里的桌布,脸色苍白地看着桌上的食物,“因为我只能哭,我只有哭,我只会哭,我所能做的,就是哭着等死。” “那个时候,你能想象我的感受吗?” 用餐室里的灯火微微摇曳,两人的影子也随之颤抖。 泰尔斯只觉得口舌沉重。 “对不起,那是……”他艰难地开口。 那是我的错。 王子在心底里小声道。 是我,害得你…… 塞尔玛突然抬起头来,紧紧盯着泰尔斯,眼神柔和了不少。 “直到你,泰尔斯,你抓着那把奇怪的短剑,浑身血污,满面疲惫地出现在我眼前,”女大公语气平静,却难掩声线的起伏:“就像你在同一个晚上,顶着努恩陛下的威严,从他的身边毫不犹豫地把我拉走一样。” 泰尔斯微微一顿。 “最绝望的时候,是你来拯救我了。”她淡淡地道。 “你是那个噩梦里唯一的亮色,泰尔斯。” “你又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表现不比寻常的塞尔玛,心里颇不是滋味。 “就像现在一样,又一次,”女大公微微叹息,表情复杂地看着手旁的刀叉:“你又要来拯救我了么?” “拯救那个一直以来受你照顾和庇佑的女孩,拯救那个畏缩的、胆怯的、颤抖的小滑头?” “因为这就是我在你心中的唯一形象,是么?” “所以,我永远没法被你正视,被你平等地看在眼里。” 泰尔斯深深地皱起眉头,只觉眼前少女给他的陌生感越发深重。 她…… “塞尔玛,”泰尔斯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一分疑虑和不安:“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会……会这么问?” 塞尔玛冷笑一声。 “你知道,一个多月来,夏尔都试图让我相信,跟你靠得太近不是好事。” 女大公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把什么脏东西从脑里甩掉似的:“但我跟他说:从六年前那噩梦般的晚上开始,我就知道,哪怕夏尔,哪怕尼寇莱勋爵,哪怕贾斯汀,哪怕整个龙霄城都背叛了我。” “你,泰尔斯·璨星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前保护我——就像六年前面对灾祸一样。” 泰尔斯猛地一颤。 “如果这样的你,我都不能相信,”塞尔玛垂下头,嘴角挽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还能相信谁呢?” 少女转过视线,试图用眼镜的反光挡住眼眶里的晶莹,但泰尔斯还是抓住了那个瞬间。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泰尔斯,”塞尔玛的语气带着疲倦和失望,声音沙哑:“无论是执着要寻找关于终结之战和巨龙的记载,还是每月一次出门下棋的请求,抑或是当年的血之灾祸还有那个蓝衣灾祸,以及他们为什么要找你的原因……” 那一刻,泰尔斯没有说话。 但他看向少女的眼睛,却忍不住微微颤动起来。 原来…… “但我一个都没有跟夏尔他们说,”女大公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珍惜这些秘密,我也知道它们既然是你的秘密,那就绝对不会对我有害。” “是啊,泰尔斯,我相信你,”塞尔玛垂着头,嘶哑地道:“用我的生命相信你。” 沉默。 复杂难言的滋味漫上泰尔斯的心头,让他口中苦涩。 是啊,塞尔玛不是一个毫无特点的小女孩。 恰恰相反,她很敏感,很锐利,只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把自己掩藏在镜片之后。 无人知晓,大概也无人在意。 包括我。 “可是啊,泰尔斯·璨星,我对于你而言,究竟算是什么呢?” 塞尔玛艰难地抬起了头。 再一次,少女咬牙开口:“是你的负累?是你甩不脱的责任?是你抓在手里的筹码?才值得你这样来一次次拯救我?还是你被逼着应承的未婚妻?” 泰尔斯发誓,他从来没有在塞尔玛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那是混杂了惆怅、犹豫、痛苦、愤恨、恼怒和委屈不等的复杂情绪,统统聚合在女大公镜片后晶莹满溢的眼眶中。 仿佛他过去六年所认识的那个小滑头,只是一个虚假的外壳,仿佛眼前的这个塞尔玛,才是泰尔斯一直以来未曾发掘出的真容。 “不,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