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这回事,还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生活在皇宫大内,一个自由自在的皇子,被亲哥打骂一顿算得上什么惨呢?
生活在监牢之内,失去自由之身的宰相,纵然没有人打骂于他,似乎日子也足够惨了。
刘洎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锒铛入狱的一天,真要是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也不算冤屈,自己连句错话都没说过,就被人诬陷入狱了,这还有讲理的地方吗?
甚至直到现在,他是被褚遂良给诬陷的这个事,居然还是来探监的马周告诉他的。
他还以为是长孙无忌诬陷了他,看来自己都不配长孙无忌亲自出手。刘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诬陷自己?
大家都是同僚,都是齐心协力地扶保圣主,合力同心地治理国家,都是怀着一颗霖雨苍生的心,为民为国而呕心沥血,为什么要互相倾轧?
大家一直都是各行其道,论公自己一向是对事不对人,论私也没有故意针对过谁,为什么大家不能一团和气?为什么一定要内斗?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就这么认了,一定要澄清到底,否则这就不是自己这一条命能解决的问题,刘家的族谱不能就这么整本地划掉。
刘洎开始期待开堂审理,他相信这种无中生有的诬告一定是站不住脚的,自己没有说过的话,没有做过的事,他们再怎么诬陷也拿不出证据来。
没有实证,谁敢冤杀一个大唐宰相?好歹刘洎也是一个身居相位的人。
刘洎在大牢里自信满满地等待着正式的审案,时光如水般地流过,除了狱卒,他愣是没见到其他任何人。
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多想,人到了落难处,哪还有什么亲朋?没人来看自己也是正常的。
过了七天依然只有刚进来的时节,马周来看望过自己一次,然后就一个人来探监的人都没有,刘洎开始心慌了。
这种情况不正常啊,就算自己再怎么没有朋友,总还有家人吧?家里人会不来探监吗?
这明显是不允许探监,刘洎想向狱卒打听点什么,狱卒也不理他。
刘洎决定要写一封申冤信,要把自己的处境和想法都写出来,他相信皇帝一定会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
盼了多半天,总算有狱卒过来送饭了,刘洎走到门边,双手抓着木栏杆,对狱卒说道:“给我拿份纸笔过来,我要写奏章。”
“唉哟,好大的官威呀。”狱卒把牢饭放到刘洎的脚边上,然后直起腰冷笑了一声:“要这要那,你以为你还是宰相么?”
看狱卒转身要走,刘洎急得冲他直喊:“劳烦你给我拿份纸笔,我有出去的一天,定然百倍千倍偿还你。”
“少做梦!”狱卒回头冷冷地对他说道:“你若能走出去,太阳都得从北边升起来。”
狱卒说完就走了,刘洎也没心思吃那碗黑漆漆的牢饭,就无比怅惘地望着狭窄、阴暗又潮湿的过道。
他只觉得遍体生凉、浑身都冷得直打哆嗦,一个小小的狱卒敢摔脸子给他看,说明上面是有人交待过他什么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不一会儿狱卒来取碗,发现他一口饭都没吃,也不理会他,直接拿起饭碗收走。
刘洎又扑奔到门前,苦苦哀求狱卒给他拿张纸、拿支笔来,狱卒对他依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接下来的几天,刘洎只要看到狱卒就求他给自己拿纸笔,别的什么话都没有,就是想要纸笔。
“可恨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好东西可以许诺你,你就看在我这个年纪也能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了,你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这落难之人,给我拿张纸过来,我便是死在九泉之下,也感你的恩德了。”
刘洎好话说了几大车,狱卒也软了心肠,对他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可也不肯给他拿纸笔。
“不是我不帮你,我家里也有妻儿老小,没办法啊。”狱卒借着收碗,凑到近前小声地对他说道:“你有什么话,我帮你转告家人吧。”
刘洎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要给家人留遗书,我是要上书申冤,为自己洗刷冤屈。”
“唉”狱卒也深深地叹了口气,边收碗边说道:“你可真傻,诬陷你的人,难道还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吗?”
一句说得刘洎呆愣愣地两眼发直,自己盼着上公堂,却日复一日地白白等待;自己想着要自诉申冤,却不知根本就申诉无门。
刘洎正为自己落到这个地步而感慨,忽然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抓着栏杆,抻长了脖子地向过道的尽头望着。
不一会儿两个武士走到了门前,一个武士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的什么并没有给刘洎看,而是对他说道:“陛下下诏,命你自缢狱中。”
“不可能!”刘洎才不信皇帝能对他赐死,自己没有做过错事,不该受罚,更不该就死。
想当年陛下大宴群臣,所有人都喝得醉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