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刚才下轿的时候没抬头,下轿直接转身去扶李世民了,也没看到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给皇帝见礼,他才注意到,按国礼的话,长孙无忌应该给他也见个礼,当然他不可能这么托大,他赶紧上前躬身一揖:“见过舅父。” 长孙无忌笑呵呵的看着他,说道:“惠褒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舅舅好给你接风啊。” 李泰很自豪的说道:“没来得及呀,我接到诏书就上路了,从洛阳到长安,两天半跑到。” “你这速度赶上四百里加急了,这是什么急事召你回来?”长孙无忌说着一伸手请李世民先走,他和李泰跟随在后。 李泰耸了耸肩膀:“没什么急事,就是召我回京述职,我见诏书就想家了。” 同样的一句话,长孙无忌听到的是“回京述职”,那就是什么事没做好,喊他回来解释,简称就是挨骂,挨骂他这么积极? 李世民听到的是“见诏书就想家了”,想家了,多么温暖的字眼,多么朴实的词汇,李泰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都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今天没有小朝议,李泰刚回来,李世民想好好和儿子说说话,结果长孙无忌偏今天来了。 李世民坐好以后,微笑着对李泰说:“你们甥舅真是有缘分,你舅父可有日子没进宫来了,你一回来他也来了。” 自从上次李治当众回答了,要不要抢鸡心和该不该培养自己人,这两个问题之后,长孙无忌今天是第一次进宫。 “呵呵,我今天来是有事。”长孙无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把布包轻轻的放到桌子上。 李世民和李泰都向小布包投去好奇的目光,长孙无忌轻轻的打开小布包,里面竟然是两块绣着五趾真龙的布。 “这”李世民实在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就满眼疑惑的盯着长孙无忌。 李泰倒是看出来了,这不就是从圣旨上裁下来的那两条龙吗?还真把第五趾给续上了,只不过痕迹明显了点。 一个是把原来的那只脚重新缝到一起的,一个是新绣了一只脚上去,两个都是沿着龙纹的边缘剪下来,后面重新加了一块衬布,看起来还算说得过去,就像是两块绣着龙纹的桌布。 “表嫂好手艺,果真把龙足接续好了。”李泰满面笑容的看着那两块桌布:“这可是个大大的吉兆,皇兄知道了定然高兴。” 李泰一提,李世民就想起来了,还以为长孙无忌进宫是有什么正事,却原来是这没用的玩意儿。 谁都知道没用,但是长孙无忌也无奈啊,太子那边紧着催,这好不容易绣好了,岂有不送来的道理? 这两块布虽然很轻,但不是谁都能随便拿着进宫来的,别人级别不够,别说阎婉就是长乐,无诏也不能随便进宫。 “惠褒这是怎样称呼?如意好歹也是受诰封的公主,到你这儿就变成了表嫂,你不该唤一声皇妹么?” 长孙无忌就是把牙打稀碎,也得挺着说阎婉好,就是好,谁小看她也不行。 李泰微微一笑,说道:“在宫里她是金枝玉叶皇家女,嫁到民间她就是民妻,她既嫁给我表兄便是我表嫂。按理连我嫡姐也该叫上一声表嫂,奈何从小叫到大,实是改不过来了。” 长孙无忌笑呵呵的点指着李泰:“你这张嘴是真不吃亏。” “拉倒吧。”李世民使劲白了李泰一眼:“刚才差点把我气死,高文敏说他僭越皇权,他就跟没长嘴似的,要不是魏征那老山羊鼻子帮他,他得让人欺负死。” 高文敏是高士廉的儿子,高士廉是长孙无忌的舅舅,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都是高士廉带大的,名为甥舅,情同父子。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又是在敲打他了,他只能满眼迷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懂。 李泰一缩脖,无辜的嘟囔了一句:“我不知道怎么说,他毕竟也是我舅父。” “舅父怎地?他拿你当外甥了吗?”李世民抬手一指长孙无忌:“他像你亲娘舅这么疼你了吗?他往死道上逼你,你还跟他客气什么?” “没那么严重吧?”长孙无忌尴尬的笑了笑:“他那个人心直口快,说话都不过脑子。” 僭越皇权,你说严不严重?这个帽子要是扣实了,李泰是死是活都很难说了。 “他说什么都不重要,我就是看青雀心慈面软来气,蠢点笨点我都不在乎,窝囊我是真受不了。”李世民沉着脸,怒气不息的对李泰说道:“你给我记住,但凡想让你不得好活的,你就让他不得好死,知道不?” “知道了。”李泰低着头,极其敷衍的拉着长声。 李世民又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对长孙无忌说道:“看见没?你这外甥,就跟我有本事,说两句还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