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夕阳坠向山腰,漫天的晚霞如同是火起云霄,一簇簇、一堆堆,似美人云髻又似风起征袍。 “二郎,天要黑了,我们是赶夜路还是寻个宿处?”陆清轻揽丝缰,看李泰一脸的风尘,真想抬手给他擦擦,奈何都骑着马不方便伸手。 李泰扯住缰绳,抬手用手背压了压额头,向前望望,什么也看不到,他长出一口气,赶了一小天的路,真个是人倦马乏。 “问问大家还赶得动路不?我是想赶夜路,怕大家受不了。”李泰的坐骑比别人的好,跑起来又快又稳,他担心别人比他遭罪,怕坚持不了,他这个担心真有点多余了。 除了他和陆清、曹蟒,其余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选手,坐骑上的那点差别完全被骑术拐着弯的找补回来了。 秦琼笑呵呵的看着李勣:“殿下还可以啊,我以为他身娇肉贵的吃不了辛苦呢。” 李勣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跟没听见秦琼说话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心里暗道四殿下是不错,可惜人强命不强,他要是太子该有多好,可惜了。 他既然没有太子命,就不该这么显露才华,如此招人眼,太子岂能不嫉恨?今天他立下多大的功,就给他攒下多大的祸。 “怎么都慢下来了?”程咬金单手揽缰绳,粗声大嗓的嚷道:“一口气跑过去得了,你们是怕黑还是怎么地?” 尉迟恭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你胡说乱嚷什么?跑了一天了,殿下受得了吗?那么点的娃娃,走路都得用轿抬的主。” 陆清拨转马头来到众人面前,他拱手作了个圈揖,笑着开口:“殿下着我来问问,若是赶夜路,各位还赶得动不?” “哈哈哈”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刚说人家身娇肉贵的,这就被他个小娃娃鄙视了:“我们当然没问题,别说是空跑,就是连砍带杀,我们也能跑个三天两夜。” 李勣一拽缰绳来到李泰身边,说道:“殿下,依我看还是就地扎营,歇上一晚吧。” 李泰很是谦恭的问道:“却是为何?” 不为何,就怕你累着,李勣没好意思直说,他说道:“若是一直赶路,到时我们带着一路疲兵,恐怕太弱势了些。” 李泰略一思索,长叹一声:“我们又不是去和谁拼命的,只是去探个虚实而已,真要是交兵,就算我们吃饱喝足,最多也就是做个饱死鬼罢了。” 一百轻骑怎么跟数万大军对抗?要是有打的打算,就不能不带人。 “话虽如此,也不必急于赶路,在哪里遇上都是遇上,远一段近一段也无妨。” “这话就不对了,如果李靖有反心,我们多走一步,京城就多一分的安全。如果李靖没有反意,我们多走一步,他就多一分的荣耀,是不是?” 皇子在城门口迎接,皇子出城五十迎接,皇子出城三百里迎接,这荣耀感能一样吗? 敌军已经兵临城下,敌军在城外五十里,敌军离城门三百里,这危机感能一样吗? 李勣一时语塞,李泰不只是说的对,李泰的胸怀和境界也令他钦佩,心里都没有自己。 一点都没考虑自己的苦和累,还知道问问别人受不受得了,怎么没问问你自己受不受得了? 李勣无话可说,李泰一声令下,众人率领着一百轻骑冲向无边夜色,快马惊起宿鸟,晨风拂退露华。 且不说他们一路狂奔而去,却说夕阳下一乘小轿吱呀吱呀的走进了皇宫内院,轿子里坐着的正是读书归来的李治。 李治拉开轿子侧面的帘幔,开开心心的看着天边的晚霞,怪道叫做火烧云,果然像天上着了火一般。 陈文站在甘露殿的院子里,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天空,又见到漂亮的火烧云了,真的好美。 陈文的画像就挂在他的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每天睡前的最后一眼看的是它,醒来的第一眼看的也是它,这火烧云真的和那天的好像。 陈文的思绪正漫无目的的乱飞,房门响动,李世民走了出来,他急忙迎上去:“陛下。” “打轿立政殿。”李世民也抬头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李泰没在,他得对那几个孩子上点心。 “是。”陈文转向刚走了两步,一个小黄门口捧着个托盘走了过来,却原来是该送往立政殿的折子。 李世民一看到这些折子,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李泰出门了,这些折子该送往东宫,这对李承乾来说,是一个多好的机会,顺理成章的就把东宫的权力要回去了。 可是小黄门子却说太子不在东宫,应该是又住在道观了。 他每天回来批批折子,早上听个政再去道观,时间完全排得开,可是他就是不肯。李世民叹了口气,看来他是在跟自己怄气,罢了,谁没年轻过?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