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年的第一场雪,来的的确是晚了一些,已经进入腊月了,雪花才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就好像在碧瓦红墙之上,铺了一层白色的纱。 一乘金色的软轿缓缓的穿行于皇宫之内,轿夫每向前一步,脚下就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坐在轿子里的人,听着这有节奏的嘎吱声怡然自得。 走着走着轿子缓缓停下,轿子旁边的小太监低声说道:“娘娘,晋王和汝南公主当面,我们是不是?” 晋王就是李治,汝南公主从小丧母,长孙皇后很喜欢她,经常把她带在身边,她和这些嫡皇子、嫡公主们都非常相熟。 四个嫡公主,两个出嫁了,两个还在襁褓中。所以她平时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她就喜欢找太子或者找李治玩。 轿子正行走于长长的夹道之内,迎面走来了晋王和汝南公主,小太监的意思是问阴妃要不要停轿让行。阴妃最近颇得圣宠,后宫之内唯一能与杨妃论个上下的也就是她了。 长孙皇后下葬前夕,李世民下旨给他的七个成年儿子赐了封号,杨妃的儿子李恪被封为吴王,阴妃的儿子李佑被封为齐王,等过完新年就要之官上任,到封地上生活去了。 阴妃想把儿子留在京城,怎么说李世民都不同意,她为这事很是郁闷,后来看杨妃也没能把儿子留住,心里顿时就舒服多了。 阴妃今天就是刚刚送走进宫来看望她的齐王李佑,正坐着轿子往回返,没想到迎面碰上了李治和汝南公主。 李治虽然是嫡皇子,但是他毕竟才八岁而已,平常性格又有些懦弱,阴妃没道理怕他,汝南公主虽然十六岁了,但是她只是个庶出的公主,亲娘养母全都死了,阴妃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是什么?赶路就是。”阴妃没好气的一句话,吓得小太监连连称是,轿夫急忙起轿,继续向前行走。 阴妃按道理是该停轿的,虽然李治要叫她一声“母妃”,但是李治的地位远远高于她,论家礼她还勉强算得上是个长辈,论官礼她得下轿参拜晋王。 远远的看到阴妃的轿子停了一下,都没落轿就又往前走了,汝南公主闷闷的哼了一声,李治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汝南公主瞟了一眼阴妃的轿子:“就看不惯她那个张扬的样子,也不用她见礼,停一下轿还能小了她?” “哦。”李治慢慢的向前走着,慢慢的说了句:“她不给我见礼,那我就给她见个礼去。” 一听这话,汝南公主不由得白了李治一眼,谁信他的鬼话?他犯得着给阴妃见个礼去? 阴妃不给他们让路,他们也没道理给阴妃让路,两个人就有说有笑的向前走着,很快就走了个碰头。 眼见着还有六七米就碰上了,夹道并不窄,起码互不干扰的走过去一点问题没有,李治偏偏迎着轿子正中间走了过去。 抬轿的轿夫不敢硬往上撞,随行的小太监也有点不知所措,想给李治见个礼,阴妃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想搭理他们,不见礼这都快撞脸上了。 他正急得不知怎么好,忽然李治身子一矮,单膝跪地又一收腿,双膝直跪抱拳长揖,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口中还高呼:“李治参拜阴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千岁!” 汝南公主惊讶的下巴直往脚面上砸,不管怎么说李治都大礼参拜了,她没有理由傻站着,就无声一福。 小太监慌张得“噗通”一下跪倒,磕头不像磕头,倒像是摔趴了一样,嘴抖得话都说不利索:“拜,拜拜,拜见晋王殿下,公公公公公,公主殿下。” 李治趴地上偷着乐,两个人离的不远,头对头的磕头,感觉自己像是在跟小太监拜堂一样。 轿夫也急忙落了轿,闪得阴妃差点从轿子里滚出来。 阴妃明明有些气急败坏,偏偏又无可奈何,而且窘迫得不知说什么好,说什么好像都不对。她要是早点落轿,给不给李治见礼都不算失礼术。 现在被小小的李治给搞得进退两难,不理他,你又不能从他身上踩过去。下轿去给他见礼,他都磕头了,你还能行多大的礼? 阴妃被逼无奈,只得大模大样的接受了李治的大礼参拜,不冷不热的一句:“家无常礼,不拜也罢。” “是。”李治乖乖的爬起来,退到一边。阴妃的轿子刚一抬起来,他就深深一躬,做了个长揖,高声喊道:“恭送娘娘!” 一句话喊得阴妃浑身燥热,恨不得用鞭子抽轿夫,好让他们跑的快点。 李治虔诚的跟拜佛似的,轿子都走出很远了,他才慢慢的直起身。 汝南公主憋了一肚子的气,冷哼一声:“你干什么这么抬举她?她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治美的走路感觉腿都直往上飘,得意洋洋的晃着小脑袋:“她不是嚣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