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甩锅的,没见过像老爹甩锅甩得这么潇洒的,李泰被点着名的叫了起来,无奈堆了一脸,怨言也不敢有一句。
李世民威风凛凛地喝骂李治不懂道理,然后一个华丽的旋腕就把讲道理这个好活赏给李泰了。
李治说“所举不实即为诬告!”这话对吗?对呀。这话有道理吗?有道理呀。你举报的内容不是事实,怎么不是诬告呢?
但是能说他对吗?不能。能说他有道理吗?绝对不能。他的对面是皇帝老爹,只要跟老爹观点不同那就绝对是错的。
李世民为什么不亲自把道理给李治讲清楚呢?他不是不想讲,主要是没理可讲,呃不,主要是想抓住机会锻炼一下太子的口才。
“雉奴,检举是检举,诬告是诬告,不可混为一谈。”李泰淡然又平和地看着李治说道:“揭露真相即是检举,捏造事实即是诬告。”
“他们被告谋反,但他们反形未具,这不是捏造事实,是什么?”李治被老爹塞了一肚子的气,他就昂然地看着李泰逼问道:“如果这都不算是诬告,那什么才算?”
李治气愤填膺的样子落在李泰的眼里,莫名的有种欣慰之感,雉奴终于长大了,敢站出来维护他心中的正义了。
“雉奴,二哥给你举个例子。”李泰不像他那么爱激动,李泰就细雨春风般地微笑着说了起来。
“假如有人在院子里磨刀,被邻居看到了。邻居怀疑他要杀人,便到官府告发,官府查访之后确定那人真的要杀人,邻居算诬告吗?”
“不算。”李治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李泰又问道:“官府查访之后确定那人只是单纯地磨磨刀,并没有杀人动机,邻居算诬告吗?”
李治眨了眨眼睛,略微琢磨一下,坚定地说道:“算。”
“你看”李泰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你让邻居好难办呐。”
李治很不服气,他气呼呼地一歪脖子:“那能怪谁?谁让他不搞清楚了就乱告?”
“他怎么搞清楚?”李泰温和地看着李治,笑着说道:“走过去问‘大哥你磨刀是要杀人呢还是做菜?’”
李治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里万千不甘,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泰又继续说道:“他没有调查的能力也没有调查的权力,他能做出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麻木地视而不见,要么积极地上报官府,所以无论那人是否有杀人动机,上报都没有错。”
“可是他明明就是诬告了。”李治急得冒汗,他豁出去明着朝舅舅一系亮剑了,结果阿爷和二哥都替坏人说话,把他气得一跺脚:“好,照你这么说随便乱告都可以奖赏,是不是?”
“当然不是,上告的内容必须是真实的才行,捏造事实就是诬告了。”
李泰从容地向他解释道:“比如你必须看到那人磨刀了,才能告他有杀人的动机,磨刀是事实,你便不是诬告,杀人是你猜的,这个没有关系,无论你的猜想是什么,都不犯罪,这叫不以言治罪。”
“好,我懂了,”李治脸色铁青地说道:“就是说他们那些人在一起聚众饮酒是事实,他们要谋反是褚遂良猜的,所以上告没有罪,对吧?”
“对。”李泰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李治转过身冲着李世民嚷了起来:“阿爷,我上告我二哥要害我,他说这次东征让我监国,我怀疑他想累死我。”
威赫赫的含元殿是全天下最大的权力中心,大殿上就回旋式地飘荡着孩子式的气话。
晋王殿下说什么都行,别人可不敢乱搭茬,李泰则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也不屑于搭他无理取闹的茬。
李世民只感觉很无语,他就斜眼去瞄李泰,都是李泰惯的,不让他带雉奴好了,这要是自己亲自带的,绝对不敢在金殿上撒泼。
李世民亲自管教的儿子确实没有在金殿上撒泼的,不过有在东宫策划弑父夺位的,也有在封地直接举旗造反的。
大殿突然一下安静了,李治看没人理他,他挺挺胸脯,理直气壮地说道:“他说让我监国是事实,他当着阿爷的面说的,他想累死我是我猜的,我可以随便怀疑不犯罪,这不叫诬告,我二哥刚教的。”
典型的现学现卖,学的快,卖的也快,李治故意的,既然你们提倡随便乱告,那就都乱告吧,结果一定会乱得乌烟瘴气。
李世民笑呵呵地看着李治说道:“好,这状子朕接了,一会儿下了朝,我亲自审问他,你告状有功,赏一吊钱。”
赏给李治一吊钱?一吊钱赏给陈文的猫,猫都嫌弃。
李治一听一吊钱他直发愣,李泰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好心地提醒李治:“愣着做什么?谢恩呐。”
一吊钱还得谢恩?李治气得咬牙瞪眼,李泰就笑着摆手,示意他赶紧谢恩。
李治朝上一拱手,憋了吧屈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谢父皇。”
“不用谢,”李世民语气很平和地说道:“下了朝,去储物司签字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