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庭院很是宽阔,却很少有热闹的时候。东宫还是那个东宫,换了个主人就换了个性格。
李承乾是东宫之主的时节,东宫是成天成夜地热闹,莫说大型歌舞不断,就是扮成军队对阵厮杀也没少玩。
李泰就不一样了,他喜静不喜动,极少在东宫待客,歌舞宴乐的事几乎就是没有,甚至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也很少见。
今天算是破天荒了,三个嫡皇子在院子里闹得要疯了。
李泰一杆长枪、李承乾一柄青锋剑、李治一把铁片刀,你追我赶、你蹿我跳,三个人闹成了一团。
刀砍剑迎、枪挑剑挡中不断地呼呼喝喝,玩得正开心忽然一声怒吼,像炸雷一样在头顶轰鸣。
“住手!”李世民悄悄地来到东宫,刚绕过殿门的影壁墙,就看到他们三个亲兄弟正抄着真家伙拼命呢,他条件反射般地一声暴吼,先镇住他们再说。
这一嗓子还真的是立杆见影地有效,三个皇子当时就消停了,枪也放下了、剑也放下了、刀也放下了,规规矩矩地走上前来,排成一排地作揖:“参见父皇。”
他们走到了近前,李世民也冷静下来了,知道他们就是在玩,也知道自己小题大作的一嗓子惊扰了他们。
惊扰不惊扰他们,李世民不是很在乎,令李世民感觉到尴尬的是他这一嗓子暴露了他心底深藏着的隐忧。
他最怕不过的就是他的这几个嫡子之间会充满了刀光剑影,他自己杀兄戮弟,如果他的儿子也手足相残,那孙子辈的怎么办?
难不成代代都要杀得血雾弥漫吗?总不能眼看着杀亲变成皇家的传统、李家的门风吧?
然而这份担忧再深也只能是埋藏在心里,不能挂在嘴上,跟孩子们说“我是这么干的不假,那我不是为了当皇上吗?你们可别这么干啊,我跟你们说还是亲情重要,皇上这玩意儿当不当的真没啥意思。”这像人话吗?
况且有些事可以提前警告,有些事不能提前警告,警告的本质意义就是变相的提醒。
李泰之所以能从一块磨刀石走到太子的位置上来,就是因为他把准了李世民的脉,知道他的心结所在。
李泰以叮嘱教育李治的形式说出“乱世立功、盛世立嫡”,并且把他的这一观点凝成文字写到治国的教材里,就是为了让李世民知道他的主张。
他雕刻昭陵六骏,就是向世人宣告这大唐的天下是李世民真刀真枪地打下来的,李世民的太子之位是在乱世中得到的。
乱世就应该谁有功立谁为太子,所以玄武门之战,李世民只是夺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太子之位。
因为这个昭陵六骏,李世民大肆地赞扬了李泰好多次,表面上大家看到的就是李世民又在炫儿子了,事实上他炫的真的是儿吗?或者说炫的只是儿吗?
恐怕更多的是他想让人们逐渐地接受“乱世立功、盛世立嫡”这个观点吧?
“乱世立功、盛世立嫡”这八字不只能为他自己正名,还能为后代立规矩,简直就像是从他心坎里飞出来的一样。
李泰入主东宫之后,李世民的心彻底安稳了下来,总算是不用担心他的三个嫡子会兄弟阋墙了。
猛然间看到他们“同室操戈”,李世民的心差点燃起来,顿时就乱了阵脚。
等到他心情平复下来,又觉得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怕他们有人受伤才着的急,于是他沉着个大长脸,怒气不息地训斥起了他们。
“宫门以内不许携带铁器,在东宫拿兵刃玩耍,执刀弄杖的成什么体统?”
不管他脸绷得有多正经,他们三兄弟都知道老爹的怒火是来源于对他们的担忧。
“阿爷放心,”李泰笑着回身一指扔在地上的枪、剑、刀:“这些都是没开刃的,没有危险。”
“胡闹!”李世民使劲一甩大袖子,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他们三个只好乖乖地跟上。
李世民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书房,李治小眼睛贼溜溜地瞄着两个哥哥:“咱们不能再挨骂吧?”
李承乾笑了笑,刚要安慰他一句,只听李泰说道:“你要不说话就不能。”
“哼。”李治不悦地冷哼一声,跟在他们的身后走进了门。
兄弟三个先是齐唰唰地给李世民见了个礼,然后乖乖地依次坐好,静静地等着老爹发飙,呃不,是发话。
“高明,你过来。”李世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来,轻轻地丢到桌子角。
李承乾双手拿起信封,小心翼翼地掏出里面的纸,还没有打开他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故意装作新奇的样子,把纸慢慢地展开,一脸认真地看了下去,看完以后他稍一抬头,就听李世民说道:“这个你认得的吧?”
李承乾点了点头,问了句:“是让我翻译一下么?”
咱大唐可不缺翻译,哪国的翻译咱都是有的,李承乾清楚阿爷不可能找不到认识突厥字